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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回家,黎明時過了身。至死,胎兒也沒能生出來。
沈滄海聽完,思緒盡成空白。男人似乎被這訊息嚇傻了,還端坐在椅子裡一動不動,灰白的面龐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只緩慢淌下兩行水跡,一滴滴,落在地上,很快,溼了一片。
男人喉嚨裡發出的聲音,類似傷獸悲鳴。
那是沈滄海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成年男人也會在人前流淚哭泣。看到大夫慢慢地撐著柺杖站起身,慢慢地走過他身邊,沈滄海驀然覺得,自己真的永遠失去了這個男人。
他沒臉伸手去拉男人的衣襬,更沒有勇氣開口叫住那個清瘦顫抖的背影,唯有垂下頭,任由淚水落滿衣襟。
年少無知時初萌的情苗,沒等綻放結果,已然枯萎凋零,只留給他一輩子也忘不掉的悔恨。
隨著沈滄海的呢喃逐漸地低落,消失,冰窖中陷入死寂,良久,才被伏羿極富磁性的低沉嗓音緩緩打破。「沈滄海,我知道你說這段往事是想勸我。」
沈滄海雙眸中隱含水光,發紫微顫的嘴唇卻彎起點笑容。「伏羿,你明白的,有些東西,命中本就不屬於你,強求只會害人害己,就、就跟我當年一樣。」
伏羿臉上的自嘲更深,「你當我沒有後悔過麼?可他已經被我害死了,我還能夠做什麼?就算以死謝罪,他也不會復生。」
他低頭,看著沈滄海,一字一頓道:「無雙生前最想要的,只有天下和他所愛的那個人。我如今唯一能補償他的,也就是讓賀蘭皇連同整個賀蘭皇朝為他殉葬。」
沈滄海無聲嘆著氣,從開始他就沒指望伏羿會聽進任何勸說,只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姑且一試,此刻算是徹底放棄了開解。
他幾乎可以預見,伏羿將在這條沒有盡頭的情路上一直孤獨地定下去。心頭又酸又堵,充滿了遺憾和憐惜,可侵入到四肢百骸的寒氣隨時間推移,越來越重,正一口口吞噬著他,迫使他無力再為男人心痛。
發現沈滄海眼皮慢慢地垂落,身體也戰慄著蜷縮起來,顯然再也抵禦不了嚴寒,伏羿心悸,伸掌抵住沈滄海胸口輸入真氣助他驅寒,又湊在沈滄海耳邊不斷叫他名字,以防沈滄海入睡。
這個時候要是睡了過去,恐怕沈滄海就再也無法醒來了。
源源流進體內的熱力令沈滄海神智略微清醒,隨後意識到是伏羿在輸真氣給他,沈滄海掙扎著擠出聲音道:「你自己也有傷在身,別、別浪費你的體力。我沒事,伏羿,你抱著我就,就夠了。」
伏羿無言安慰,也更不忍心拒絕沈滄海這最後一個請求,沉默著,抱緊沈滄海.聽著沈滄海呼吸聲一點點地微弱下去,卻無計可施,不由得越發心浮氣躁,突地精神一振,想到了辦法,拿起匕首就往自己左腕上劃去,鮮血立刻湧出。
他將傷口貼到沈滄海嘴邊,大聲命令已快昏迷過去的人:「快喝!」
西域冬季奇寒,常有人困於暴風雪中,食物告罄時便刺馬血而飲得以維持生機。他的血,應該能讓沈滄海再撐上一陣。
沈滄海迷迷糊糊地喝了幾口,就被滿嘴的血腥氣刺激得睜開眼睛,見自己喝的原來是伏羿的血,大吃一驚,下意識地扭頭,伏羿卻不容他閃避,捏住沈滄海下頜,又硬灌沈滄海喝下不少才鬆手。
「咳咳咳……」沈滄海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伏羿已包紮好傷口,淡然道:「我應承過送你回雍夜族,絕不能食言,不會讓你死在這裡。」
僅是如此而已麼?沈滄海盯著伏羿傷口處滲出的血跡苦笑。
倏地,一滴液體掠過他眼前,掉在冰面上,黑怱怱的。沒等沈滄海反應過來,又是幾滴,連續滴落。
沈滄海和伏羿本能地抬頭往上看。
大量棕黑色的黏稠液體正自那塊鐵板的縫隙間滲進,很快在冰上彙整合一大片,還向兩人處流過來。
伏羿一凜,抱著沈滄海急躍而起,退到角落裡。
這些棕黑液體產自西域冰海之底的岩石間,極易燃燒。他可不會以為有人倒進這麼多的石油是為了讓他們取暖,一定是那個狗千戶又想出了什麼陰謀詭計!
「幾天不見,伏王可安好?」頭頂上,果然響起若涯笑聲。
一條浸滿石油的細長棉線混在不停滴淌的液體中掛落,火苗在縫隙上隱約一現,便蔓延直下,迅疾地燒著了整條棉線。
伏羿急忙一掌拍出滅了火焰,但幾點火星子仍是飛濺開來,落在那大片石油裡,「呼」的一聲,燃起驚人火勢,濃黑的煙霧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