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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逝琴寥黑水寂(上) by 巫羽
楔子
北宋末年東京淪陷
火彷彿燒徹了西邊的天空,那火焰與晚霞溶為一體,讓人有整個京城都在燃燒的錯覺。
那其實不是錯覺,只是一團看不見的火炎正將這座曾經繁華無比的都城燒得遍體鱗傷,悲鳴哀號、屍體橫巷。
然則這是外城的景象,屬於王宮範圍的內城裡邊還是很安靜,不會有人想出逃。沒有人會願意走出這偌大都城的最後庇護所,這裡有皇帝,有大臣,還有黃金可以奉送,還有地可以割讓。這些蠻子要的不都是這一些嗎?就像他們那一次又一次的鐵蹄踐踏、揚鞭南下,為的不都是搜刮嗎?
然則這次不一樣,都城破了,外城陷入了絕望的境地。
一切這些入侵的蠻子們都唾手可得,他們可以盡情去殺戮、搜刮,他們可以為所欲為。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白日裡連天的慘號聲與尖銳的哭聲似乎都隨同夜幕消逝了,血色的月光掛在天上,不時被遮蓋在黑色的濃煙裡。
石子鋪的街道死亡般寂寥,溫潤、鮮紅的血液與慘白的屍體佈滿,一隻渾身是血的小貓喵喵幾聲從屍體上跳躍而過。
這是個人間地獄。
這裡,還有人活著嗎?
一雙沾染了猩紅色的素藍布鞋踩過一攤血跡,邁過橫躺的屍體時,步伐有些遲鈍,幾乎絆倒了。然則清瘦的身軀搖晃了兩下,站穩了身子。
甚至沒有低頭看,也沒有回頭看,只是抬起一張混雜著黑色血斑與菸灰的臉仰望著天空那輪月亮。
血月下,那樣一張面目全非的臉,沒有表情、麻木、呆滯,靈魂似乎已經遠去。
這是座鬼城,而這只是一抹遊蕩的幽魂而已。
遠處突然聲音驟響,粗野又高亢的聲音中,還夾雜著清脆冷冰的金屬聲。
黑影逐漸的巨大,從巷子中走出的是一群高大魁梧的蠻子,醜陋的臉,奇異的髮髻與裝扮,銀色的兵器閃耀著駭人的光澤。
蠻子迎面走來,邁著野獸般的步伐,逐漸的逼近,利器已經舉起。
然則幽魂般的人卻沒有一絲動彈,越過那利器的眼神落在了深邃的巷子深處。
只是一個砍頭的動作,他們會乾淨利落的完成它,然則利器在半空中停止了。
他們看到了一張琴,就抱在懷中,在那件沾滿了黑色血跡的素色絲綢袍子裡,同樣的棕紅色。
蠻子們獰笑著,其中最高大的那位伸出了他的大手,揪住了那件絲綢袍子的領子。
他們帶走了他,消逝在了死寂的街道。
血月再次被隱匿於黑雲之中,沒有再探出頭來。
1
唯一習慣的只是血腥的味道,還有絕望到極致的氣息。
沒有人哭泣,甚至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響,只是麻木的一張張臉,那是待宰羔羊的臉。
狹小的空間裡,渾濁、昏暗、死靜,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他們在這裡幾天了?或許有三天,或許也只是過了一個夜晚。
當陽光透過高處狹小的窗戶滲透進來的時候,董徵羽那渙散的瞳子開始有了焦距。
他首先感到的是疼痛,鑽心的痛。
手臂那一刀,幾乎見骨,然則此時已經不流血了,彷彿是流乾了一般。
當他從燃燒的書房爬出時,他看到的是父親的屍體,父親的屍體下壓著的是孃親的屍體。
小妹的屍體就在閨房外,她那衣衫不整的嬌小身體旁邊有一張古琴,那是她最心愛之物,也是董家的傳家之寶。
徵羽想不起他是如何從大火燃燒的房子裡逃出的,他甚至想不出他是如何連同那張琴也帶了出來的,他又是如何遊蕩於死寂的街道。
他只記得,他被金計程車兵抓來這裡,其餘一切除了空無、就是如此的不真切。
但他知道,這一切都發生了,就如同他的手臂上有著見骨的砍傷,他渾身上下都沾滿了血跡與菸灰。
他曾從地獄裡爬出來。
而這裡,與他在這裡的人,都是被囚禁的。
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不殺他?不殺他們?
然則,他並不在意這個,他什麼也不在乎,因為他已經一無所有,甚至連感官也一同死去了。
在這裡的,只是具空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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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時候了?這裡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