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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國軍隊,他們幾欲追上金兵,夜晚駐紮在野地。
徵羽無從知道軍情,只是士兵計程車氣高漲,從士兵的談議中可知宋軍的主力軍已在鎮江攔斷了金兵的主力軍。
徵羽無法像周身的宋人那樣興致勃勃,他笑不出來,他有種感覺,這次的大戰,將是最大規模的,無從知道本來如散沙的宋人如何聚集了如此龐大的軍隊,但只要宋皇帝還存在著,大宋子民就不會放棄希望,國家會仍舊存在。金人的失誤,在於他們不瞭解漢人對王室的敬慕,是如同在敬慕神明,他們沒能扼殺漢人最後的希望,將之置於死地,以後也將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
徵羽知道他應該感到欣喜與高興,可他高興不起來,他知道,那個男人,可能將無法全身的退回金國。
他曾經憎恨他恨不得他死,但人的情感是多麼的複雜與微妙,他現在竟希望他沒有離開他的軍隊,他仍舊與他在一起,住在那間帳篷裡,一起用餐,一起入眠。
可內心,卻有個聲音告訴他,一切早在他離開時,他與他之間的情份與牽絆便都割斷了,一切都結束了。
天未亮時,營地便升起了炊火,士兵用完了早餐,便都列隊前進,戰場將在一片寬闊的曠野,敵方軍營想必也嚴陣以待。
徵羽走上高地,目睹著宋軍前去,他終究還是希望宋軍獲勝,無論與他們交鋒的到底是金軍部隊裡何人掌管的軍隊,即使是阿魯罕的軍隊。
他曾說過,除了這世間的時光,沒有它物能殺死他,徵羽想相信。
徵羽在高地靜靜坐著,這裡並看不到戰場,但能聽到遠遠傳來的鼓聲與拼殺聲。
昨晚宋士兵興致勃勃說的話語,宋的主力軍攔截了金的主力軍,也就是國左勃極烈的軍隊,而這支宋軍很顯然是抄後方去的,攻擊的是後翼,那也包括阿魯罕的軍隊。徵羽很清楚這點。
從清晨靜坐至黃昏,遠遠看到宋軍大獲全勝一路凱歌歸來,徵羽望著天際的夕陽,只覺那夕陽如血色一般猩紅。
下了高地,徵羽只是失魂落魄的朝戰場的方向走去,與凱旋而歸計程車兵而過,他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殘陽最能襯映打戰後的戰場,戰死計程車兵鮮紅的血與晚霞呈一片,分不出彼此。
徵羽在死屍堆裡跌跌撞撞的走著,他不想知道他在找什麼,即使他的目光確實在尋找著。
屍體裡有金人的,也有宋人的,綿延數里,皆是一片死亡的世界。
布鞋與衣服的下襬都滿是血跡,何況被屍體絆倒了幾次,連臉上也沾染了血跡。
在金人那燃燒成灰的營地裡,徵羽看到了橫七豎八的金人屍體,主軍帳篷已經被燒得見不著具成模樣,但帳篷外有一具沒有了頭顱、一身將軍打扮的屍體。
那是被砍殺後,士兵為邀功而斬去的金國將領頭顱的屍體……
熟悉的皮甲,甚至連那件著在皮甲裡邊的絲綿紬都如此的熟悉。
他曾經幫他系過那件絲綿紬,彎著身將衣帶一一的繫上。
他的身體,尚殘留著他的氣息,只需雙手環胸就能感受到。
阿魯罕…
阿魯罕…
徵羽呢喃,一句又一句。
心臟彷彿被人掐住一般,被擠出了血,欲嘔出胸腔。
血,紅色的血,沒有氣息的冷冰屍體。
紅色的,還有火炎,熊熊燒炙著他的心,像那日吞噬他親人的火焰。
他曾以為他的心,在那最初的一夜已經死了,這一生再也不能感受到如此的撕心裂肺。他曾以為,他再無可以失去的東西,他已經一無所有,無論是誰都再也剝奪不了他任何的東西。
可並不是如此。
那日,他跨上馬,冷冰的決裂離去。那日他也扯下自己的披風,拋入他的懷中。
可笑的,只是他,他從未表露過一絲愛意,他始終否認對他的情感。
他為世俗的牢枷困住,他拋棄不了家仇國恨,他放不下身段。
報應啊…
報應啊…
徵羽跪倒在地,眼眶裡一滴淚水也沒有,彷彿乾涸了一般,人到極度絕望的時候,其實是不會再有任何反應的吧。
那個黃昏,他就如同雕塑一般,始終沒有動彈過身子。
夜幕降臨了,皚潔的月光掛在樹梢,徵羽靜靜俯在那具無頭屍體上,任由對方身上的血染上他白色的衣襟。
阿魯罕,抱住我好嗎?你的身體總是很炙熱,從來不是如此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