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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不僅沒有厚衣而且還三餐不飽。
羅枸杞雖不知道忽魯勃極烈所統帥的部隊攜帶了多少糧草,但顯然是足夠的,因為士兵吃的量都很足,而宋囚分到的口糧卻十分少。在這樣的情況下老弱者會死在路上的。這令羅枸杞想起四年前他被金兵掠走時的情景,當時他在國論左勃極烈的軍隊裡,也是這樣綁著手,栓在牛車後被拖著走,當時還不是冬季,但長途的勞頓與飢餓使得被掠的宋囚十有二三都倒在了途程上。
“你的水袋呢?”羅枸杞轉身停下,等著徵羽緩慢走過來,他見徵羽纏在腰間的一個皮水袋不見了,便有些無奈的問道。
徵羽漠然看了羅枸杞一眼,並沒有回答,然則即使他不回答,羅枸杞也知道徵羽將保命的東西都給了人。
也不知道徵羽是因為沒有了求生慾望,從而也不在乎食物與水,還是徵羽本身就是這樣的人,他見不得別人受苦。
“給你,不能再給別人。”羅枸杞有些無奈的搖頭,不過他還是從懷裡掏出一塊餅塞給徵羽。
“你不用再管我。”徵羽沒有去接,他啟了啟發紫的唇,聲音很虛弱。
“一個人能活的份,分給了兩個人,也只是兩人都救不了而已。”徵羽淡然地說道,他不會拿羅枸杞的食物。
“你也知道這個,怎麼將所有食物都給了別人。”羅枸杞輕責了一句,只有真正吃過苦才知道什麼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他們比我更需要。”徵羽平靜地說道,就像他說的是天氣好冷一樣。
羅枸杞沒有再堅持,他將餅塞徵羽懷裡,再看了一眼虛弱不堪的徵羽,然後咬了咬牙,轉身走了。
離開京都的第三天,羅枸杞再次往回望,他沒有再看到徵羽那搖晃的身影,本以為不會有過多的感觸,然則內心還是難受不已。他真的是見多了苦難,然則即使他的心冷如冰,卻終究是人的心。
倒下時,仍舊還有著意識,感覺到有隻手大力推了推他,即使已經倦得不想睜開眼睛,但仍知道那是金兵的手,因為那金兵正在咒罵。
死亡總以為是迅速的,但卻來得很緩慢。甚至即使是在身體機能即將衰竭的時候,仍舊有著意識,能感觸到自己身子正被拖動,大概是想丟棄在一旁吧。
不過,當拖動停止後,卻有一雙有力而溫暖的大手摸上徵羽的臉,同時徵羽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中,就像孩提時,穿著單薄衣服在寒冷的院子奔跑時,父親追上將他抱滿懷時的那種溫暖。
那是安心的溫暖,讓人想沉睡,安眠。
徵羽失去意識時,本能的抓住了懷抱他的人的衣襟,貼緊了那厚實、寬廣的胸膛。
夢裡,衣著素雅的少年蹲在高大的書架下,翻找著什麼,一個銅鈴般的歡躍聲音在身後響起。
“哥哥是不是在找這套書?”女孩十二三歲的模樣,明眸白齒,巧笑倩兮,白皙的手上拿著一卷《昭明文選》,得意洋洋的揚著。
“這書我整套都拿走了,爹爹說書房裡的書我也有一份,可以隨便看。”
女孩她是如此深受家人寵溺的,又聰慧可愛。
“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小心嫁不出去。”少年縱容的笑,他抬手摸了摸女孩的頭。
“要你管,再說了,我要嫁個像曹子建那樣的才子,不學無術的我才不嫁。”女孩不以為然地說道,但她的想法卻極其單純。
“像曹植那樣的才子,要有八斗的才學,這世間哪裡有啊。”
少年忍俊不禁,故意損了女孩一句。
“當然有。”女孩橫了少年一眼,說得倒也斬釘截鐵。
女孩不再理會少年,她走到書架前,露出老氣橫秋的表情,選起了書。
她的手指放在《楚辭》的書脊上,見少年正在看她挑書,她快速將書抽了出來,並對少年扮了個鬼臉。
女孩當年的誓言在耳邊再次迴盪著,還有女孩那淘氣的鬼臉一起再現。
只可惜女孩終究沒能活到出閣的年齡。
當她躺在那冰冷的過道上時,她的生命消逝,連同她的音容笑貌,永遠不會再出現。
夢裡徵羽淌下了淚水,只是一個往昔的片段,卻讓他悲慟不已,即使在夢中,也無法去欺騙自己,那巧笑倩兮的女孩再也不會存在了。
當感覺到一隻粗糙的大手正在碰觸著自己的臉時,徵羽從夢中醒了過來。
“夢到什麼?往昔的美好生活?”
青銅鐘般的聲音,帶著幾分輕嗤,又有著幾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