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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而,當囚室的門再次被開啟,一位金士兵走進,要帶走徵羽時,徵羽也只是有些茫然,便主動起身前去。
徵羽並不知道這名蠻兵打算帶他到什麼地方去,其實他也不在乎。路過王府的軒廊,抬頭再次看到的月光,卻是極其皚潔的。蠻兵在身後吆喝,顯然要徵羽走快點,但徵羽並不知道他要將他帶到哪去。
徵羽無所謂的走著,最後停在了王府的書房前,徵羽被押了進去。
整個王府被搞得亂七八糟,但書房卻保持著原樣,甚至連那些金人最喜歡搶的貴重灌飾品都完好的擺放著,不是不搶,而是不容掠搶吧,這裡邊顯然住著的是一位有身份的人,一位將領。
脫下皮甲的金將領從書桌上抬起頭,看向徵羽與士兵,他穿著那身紅色的絲綿紬,那晚籠罩在他身上的暴戾之氣收斂了不少。
將領與士兵兩人對了兩句話,蠻兵便走了,只留下徵羽。
徵羽一眼就看到了書桌上擺放著的那張琴,正是他家祖傳的“九霄環佩”,那天,他將它餘落在了大堂裡。
金將領離開書桌朝徵羽走來,他那看似修長的身影其實十分的魁梧,相對於那些長相兇惡的金人而言,他算得上俊朗,不過那粗獷的五官仍顯得冷酷,再加上那過人的身高,令人畏懼。
徵羽站著沒有動彈,其它俘虜定然會因驚恐而後退或求饒,但徵羽卻知道這沒有一絲用處,這些貪婪的蠻子極其嗜血而且無情。
金將領伸出結實的手臂,他那隻大手挽起了徵羽披散的頭髮,他的動作並不算粗魯,他看到了一張髒兮兮的臉。
金將領的另一隻手捏住了徵羽的下巴,將它抬起,他可以仔細端詳這張臉。
不同於金人的五官,細膩、纖秀,就連下巴也是尖削的,何況即使髒兮兮的,也無法掩住眉宇間的秀氣。
徵羽的身子有了細微的抖動,他此時竟有了不安的感覺,被那樣一雙充滿掠奪性的眼睛注視著,彷彿要扒開他的皮骨看進靈魂之中。
“叫什麼名字?”金將領的聲音厚重得像青銅鐘,他的話一吐出,徵羽驚愕的瞪下了眼睛。
這金將領用的竟是宋國人的語言。
“董徵羽。”徵羽的下巴被捏得生疼,但更主要的是他不想面對這樣赤裸的注視,充滿著威脅的危險氣息,讓人想妥協、跪倒、求饒。
“你們宋人五音稱謂中的那個徵羽?”金將領饒有興趣的說道,他終於鬆下了捏徵羽下巴的手,上下打量著徵羽。
徵羽沒有回答,只是突然笑了笑,即使是骯髒臉上的譏諷笑容,卻仍舊是好看極了的。
看來,他居然遇到了一位懂得宋國文化的金將領,這樣一位來自北方的蠻子,一位侵略者,或許還是縱容部將大肆掠殺的人。
“你倒是有些膽子。”金將領冷笑,他那笑聲幾乎能讓人血液結凍。
事實上,眼前這位看起來像蘆葦草一樣柔弱的宋國男子,或許是他這一路上所見到的最有志氣的宋人。
那些武器裝備比他們都來得優越的宋兵可是見了他們的軍隊就逃,即使有了幾倍兵力也只會逃,而宋國的皇帝與大臣更是懦弱到可笑的地步,跟條搖尾巴的狗沒有任何區別。
“你真不怕死?”金將領抽出了腰間那把佩刀,將鋒利的刀尖按在了徵羽的脖子上,笑得頗為邪惡。
徵羽沒有動彈,只是有些冷漠的看著金將領。
“是人都會怕死,不過我現在只能算是隻鬼。”徵羽麻木一笑,他並沒指望活下去,以現在的他而言生亦何歡、死亦何哀。
脖子上有血流下,沾上了本就沾有血跡的領子,但只是幾滴血而已。
金將領收回了他的小刀,他本就沒打算下手,然則對方說出的這樣一句話卻顯然讓他有些感觸。
“這張琴可是‘雷公琴’?”金將領走回了書桌,用他粗糙的手隨意撥弄了下琴絃。
“是的。”徵羽這次沒有任何的驚訝了,也沒打算再發出譏諷的笑聲,他淡然的回道。
“九霄環佩”是董家的傳家之寶,且是稀世珍品,是唐代最傑出的制琴師雷霄所製作的,名冠天下。
“彈一曲。”金將領命令道,這就是他為何叫徵羽過來的原因,這位鮮有的受過宋國文化教育的金蠻子,只是想讓宋國囚人用宋國最珍貴的古琴彈曲給他聽,這顯然能讓這位蠻子感到愜意。
徵羽朝書桌走去,抬起左手摸了摸琴身,那動作十分溫柔,帶滿了情感。國破了,家滅了,唯一還聯絡著往昔的惟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