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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完顏阿魯罕的書房,他稟告了孤島一事時,提到了並不見宋皇帝與他的軍隊,只是俘虜了些平民。
烏野稟告時,完顏阿魯罕是看翻書邊聽,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有件奇怪的事。”烏野也不知道他該不該說,完顏阿魯罕會不會嫌他廢話多。
“什麼事?”完顏阿魯罕果然仍舊沒有抬頭,只是淡然問道。
“抓來的人中有那位琴師,就是曾呆在忽魯身邊的琴師。”烏野說道,抬頭看向完顏阿魯罕,他對上了完顏阿魯罕的臉,完顏阿魯罕終於丟下了他手上的書。
“你確認是他。”完顏阿魯罕用手扣著木案,似乎很激動的問道。
“屬下並沒有看錯。”烏野回道,他很確定的說道。
“要不要帶來見忽魯?”烏野見完顏阿魯罕似乎很驚喜的樣子,便有些討好的問道。
“不用,你退下吧。”完顏阿魯罕擺了下手,一臉的驚喜也已經收起,說得平淡。
烏野有些不解,不過還是退了下去,他顯然不會明白他們忽魯的想法。
烏野走後,完顏阿魯罕便離開桌子開始在書房裡踱步,顯得有些躁慮。一方面,他想立即見到徵羽,但另一方面他又很提示自己他已做過一個決定放他自由了。
是要出爾反而嗎?
烏野認出了徵羽,不過也僅是如此。他將孤島上的宋民抓回去明州渡口造船船塢,或許並不全是因為徵羽說了一句他們會造船,而是即使不會造船,金人也缺乏勞動力,需要這些宋民。
渡口的船塢裡被抓來的宋民無分男女老少日夜趕工,不得閒,一有遲疑,便會挨金兵的吆喝。
徵羽與伯父一家都被抓來勞作,女的去縫布帆,男的則要去伐木、搬運木材,造船。
董蘭與董老爺都被派去運輸木材,徵羽則被安排去刨木條,都是苦力活。董蘭與其父親都是養尊處優慣了,從沒幹過重活,都痛苦不堪。不過卻沒聽過徵羽抱怨過,即使徵羽的手臂上本就有傷口,想必手臂很痛。
對於徵羽為何會說金人的語言,徵羽為了免於讓伯父一家誤會,只得說出了,他在金人的軍隊裡生活了不短一段時間,但他隻字未提過他的那些不堪遭遇。包括,他曾是一位金國將領的奴隸,並且一次又一次的被做了禽獸不如的事情。
辛苦的勞作,粗糙的食物,惡劣的環境,徵羽習以為常。他此時只希望,只要船造好了,金人或許會放過他們。至於皇帝是否會被殺,徵羽絲毫不在乎,他並非不愛國,而是這樣只顧自家性命,不關百姓死活的皇帝,他從沒崇敬之情。
已是黃昏,夕陽照在船塢上,勞作了一天的宋人都疲憊不堪,然則不時還能聽到金兵的吆喝聲,顯然還不得休息。
徵羽彎身刨著木條,他手臂上纏著的破布條,幾乎都被血染紅了。身邊一位金兵監工走過,眼神兇惡。徵羽並不畏懼這些兇惡的監工,他仍舊漫不經心的做著手中的活,也沒有加快的意思。偶爾,徵羽還會抬起頭,看向前方辛苦搬動木頭的堂哥與伯父,眼裡帶著幾分關切。
堂哥與伯父並不像他,吃過那麼多當宋囚的苦頭,想必心裡也很難接受竟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不過,只要還活著,終有一天會逃離這樣的處境的。
徵羽低頭想著,手有點慢了下來,身邊立即有監工吆喝了一聲,還舉起了鞭子,恐嚇了下。
徵羽只得加快動作,然則手臂痛得厲害,那刀傷可是砍在舊傷上,或許這隻手,日後就這樣廢了。
徵羽只是苦惱一笑。
他看著血沿著手臂留了下來,滴在了木頭上,然後突然感覺手臂一陣刺痛,徵羽停下了手。
吆喝聲響起的時候,第一鞭抽了下來,抽在臉上,估計第二鞭就要抽下來,卻沒有。
徵羽抬頭,他看到了那兇惡監工的揮著鞭子的手被制住了,而制住監工的人是一個高大健碩的金國將領。
剛毅而俊郎的臉,在夕陽下泛著金色。
徵羽因為懵住,他只是呆呆的看著這個健碩的男子,一點反應也沒有。
而監工同樣惶恐的看著金國將領,直到對方放開他那幾乎要被捏碎的腕骨,他才趕緊離開。他不會明白,為何他們的將軍會如此怒氣衝衝的制止他抽打一個宋人。
四目相對,一個眼神因驚愕而呆滯,而另一個眼神卻如鷹般犀利如黑夜般深邃。
沒有啟口說上一句話。
完顏阿魯罕從徵羽身邊走過,他只是來視察造船進度,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