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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一輩子都忘不了,
只是我再也沒有留在他身邊的必要。
如果他是我的劫,十二年一輪迴,我也應該結了。
我仰天大笑,我再也不是元封十三年的宋狀元,再也不是左參軍宋護領。
我是江湖上人稱波面漣漪過,滴露不沾身的宋白衣。
☆、第 49 章
陛下並沒有病重。
但是在我的眼裡和病重無異。
他每日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
千嬌百媚的宮女,眉目清秀的內侍,他望著的眼神如同對方是死物一般。
繁花似錦的宮榭,煙波浩淼的液池,映在他的眼裡都是一樣的黯淡無光。
他明明才三十出頭,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
衣香鬢影,美人在懷,樓臺綺羅,春宵歡娛。
這才是他應該過的生活。
他的父王在比他更小的年紀時,就已經有了好幾個孩子。
而他依舊只有一個凌琰,而且還把唯一的孩子讓吳桑帶走了。
他的個性本比常人堅毅,小小年紀,就喜歡繃著臉,故作老成。
只有在面對我時,才偶爾露出一些小孩該有的神態。
我看著他漸漸成熟,成為大德朝又一位必將以明帝載入史冊的帝王。
鐵腕重典,痛除積弊,教化旌獎,開豁賤籍,雷厲風行懲腐敗,大刀闊斧謀福強。
若單單說治國,他比他的父王更勝一籌。
只是情愛二字,他比他的父王更無能,更堪不破。
當時他父王對齊括使了計謀,最後是齊括聰明才被識破。
而他呢,生生的斷了自己後路,把齊湉逼到了自己的對立面。
我一直想不通,這凌家一脈到底是欠了齊傢什麼,父親還一世不夠,兒子還要繼續遭這份罪。
其實,從我知道他逼著齊湉入宮時,我就開始隱約擔心。
我旁敲側擊了他數次,讓他放人,他不肯。
最後還拿出了要讓齊湉當他書林舍人的由頭來堵我。
我知道他對齊湉上了心,還心存僥倖,或許他只是一時新鮮,過了勁就好。
想不到他在這泥澤裡,自己越陷越深,與齊湉卻是越走越遠。
後來失而復得,我本以為是轉機。
他也確實在珍惜,時時小心,處處討好。
卻不曾想還是隨著吳桑記憶的甦醒功虧一簣。
於是每日在高位上殺伐決厲的帝王,一舉一動透露出來的都是行將就木的氣息。
我不能看著自己從小教導的孩子活得那麼痛苦絕望。
我必須要將吳桑帶回去。
當我跨上馬車時,我依稀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些舊事。
那時他父王病重,我去求齊湉的爺爺齊辛,讓他進宮探視。
齊辛一次都沒有答應我。
他是我多年的好友,我們曾經一同經歷過生死。
只不過當時他要的是達成十王爺的夙願,而我要的是先帝的登基。
我與他不過都是苦心人而已。
最後一次,我去求他。
他依舊不肯。
那是一個雪天,京城每年的冬天都會下雪。
我跪下求他。
他道,孟兄,你莫為難我。我齊辛至死都無法答應你的請求。你今日若要跪,小弟也只能陪你跪著。
他說完,長袍撩起,跪在了我的面前。
淚水在臉上凝結成冰,我道,他跟你服軟認錯這麼多年,如今他真的快要死了。
齊括的表情在月光下更添清冷,道,我無法原諒他。
他始終是在怪,十王爺一心一意的輔佐卻被痛下殺手。
他始終是在怪,自己無法見到十王爺的最後一面。
他自己多次當著先帝的面說過,陛下不允臣見恩公最後一面,臣也自當不與陛下見最後一面。
他不管自己的話聽在先帝的耳朵裡是如何的錐心之痛。
先帝揪著我的衣襟問,我那麼愛他,那麼愛,他要什麼我都給,我皇位也可以不要,為什麼他不再看我一眼!
他的眼眸裡滿是痛苦和瘋狂。
我閉上眼睛,那麼我呢,我為你辛苦奪取皇位又算什麼?
臨到宮門時,我對吳桑道,齊湉,你是我義子。
吳桑點頭,道,義父贈名之恩齊湉從未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