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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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被濃煙遮蔽,金紅色的天幕下,他身姿超逸,英氣勃發,天罡正氣周身環繞,寬袍大袖獵獵而動,襯出一身赫赫威儀。鬼魅都能想見,他日終南山顛,天際浩淼,眼前的道者會是怎樣凌然萬萬人之上的!赫情境。
「我認。」怔怔看他許久。韓覘咧開嘴,顫顫地對傅長亭笑了。
揪著他淨白如雪的衣襬,慢慢爬起,低頭瞟一眼沾滿汙血與泥土的手,韓覘毫不猶豫地在他的道袍上擦了擦,留下幾個刺目的掌印。而後重又靠回樹幹。背脊上,青灰色的薄衫早已溼透。
傅長亭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袍,臉上不見半點慍色。韓覘記得他好乾淨,一丁點犄角旮旯裡的灰塵都要擦淨才罷休。這也算是好涵養了。韓覘暗想。心中最後一點玩笑的念頭隨之煙消雲散。
「我認。」怔怔看他許久。韓覘咧開嘴,顫顫地對傅長亭笑了。
揪著他淨白如雪的衣襬,慢慢爬起,低頭瞟一眼沾滿汙血與泥土的手,韓覘毫不猶豫地在他的道袍上擦了擦,留下幾個刺目的掌印。而後重又靠回樹幹。背脊上,青灰色的薄衫早已溼透。
傅長亭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袍,臉上不見半點慍色。韓覘記得他好乾淨,一丁點犄角旮旯裡的灰塵都要擦淨才罷休。這也算是好涵養了。韓覘暗想。心中最後一點玩笑的念頭隨之煙消雲散。
「那孩子也在樹下,和我的手指一起。」魯靖王府的小世子,今年三歲,乖巧聽話,伶俐可愛。抱在懷裡軟軟嫩嫩,有甜甜的奶香味,「布血陣者,必須以最珍視之物為祭。血陣是為他魯靖王而設,他不付出些代價可說不過去。」
「傳說中魯靖王曾派軍隊入住曲江……」
「死了。血陣需要怨氣,軍士殺氣最重,怨氣也更兇殘。這也是代價。」犧牲區區五千人,天機子許了魯靖王五十萬人的戰力。艱難地舉起血紅的手,鬼魅的表情全數都被樹影籠罩住了,「五千軍士,要一個個掏出他們的心,我足足累了一晚。」
鬼魅笑意更濃,透澈的眼彎如月牙,覷著面色沈重的道者:「小世子是魯靖王親手掐死的。無毒不丈夫,想要超脫眾生,必然要有過人之處。師兄把他的心盛在木盒裡,我把他埋在樹下。」最珍視之物……真是可笑。如果真心喜愛,就不會輕易割捨。與蹣跚學步的孫兒相較,還是金殿上的龍椅更可愛吧。畢竟,孫子可以再有,而龍椅只有一把。
「每次都是如此,剖腹取心,放進木盒,而後埋在樹下。血陣是兩儀之陣,屍心深埋地下,魂魄囚禁湖中。慘遭枉死,又身魂分離,再也找不見歸處,亦不得超生輪迴,故而怨氣橫生,凝結為血陣。」靜靜坐在樹下的鬼,表情不復激動,眼神不復瘋狂,眉梢上慣有的那一抹譏諷之態也不復再現,一五一十,如實敘述。
霖湖邊的大火又暴起數重,濃烈的煙味跟著微風一起被送進院中。牆邊人影憧憧,一道道帶著長冠的人影相繼躍進牆內。韓覘看到他們都穿著他所熟悉的道袍。
「鏘──」風雲異動,龍吟細細。幽明劍長嘯而出,傅長亭反手一指,劍尖直插入地。地動山搖,來自於地底的震動終於破殼而出。天崩地裂,鬼魅的石桌石椅悉數掀翻,無數墨黑色的木盒從地下翻出。破碎的木盒間,一團團烏黑的死肉直白地暴露於月光之下。那曾經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孽障!」傅長亭怒而高喝。
韓覘看到他眉心深深的凹陷。
「你可知罪?」
「我……知罪。」韓覘道。
藍光耀目,雷火燦動。他看著傅長亭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同時伴隨而來的是那團冰冷的火焰。
「你信過我嗎?」最後的最後,韓覘附在傅長亭的耳邊,輕聲問道。
手指間再度淌過腥紅的血,細細蜿蜒成河,卻是冷的,來自韓覘自己。幽明劍貫胸而過,他空手將劍刃握緊,一字一字,問著持劍的他:「傅長亭,你可曾信我?」
翌日一早,朝陽照舊自東昇起,曲江城的人們又開始了日復一日的生活。人們驚異地發現,昨夜居然失火了,城北窄巷中的一戶小院被燒得片瓦不存,更在院中被挖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內中一片焦土。奇怪的是,周邊鄰居們想破頭也想不出來,那家究竟曾住了什麼人。更奇怪的是,霖湖邊的石亭也不見了。柳林邊同樣有大火過後的燒痕。誰沒事跑去霖湖縱火呢?真是傻子,沒見那霖湖水滔滔起伏,一浪又一浪嗎?
奉天朝祈寧五年八月末,傅長亭於曲江城破天機子血陣。同年九月,琅琊王軍破鈺城。自此,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