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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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最末,師兄們總愛欺負他。那時年紀小,本事也沒學會幾樣,被欺負慘了只會蹲在一邊哭。師兄總是心急火燎地跑來,一個個把欺負他的人打翻在地,而後摸著他的頭,攬著他的肩,挑著嘴角笑得張揚又驕狂:「小師弟是我撿來的,我的人。欺負他不算本事,有本事跟我比劃。」
「同輩裡,師兄是最出色的,除了你師父。」桌上的道袍被他壓在掌上一遍又一遍摩挲,手指貼在潔白的衣衫上戀戀不捨地徘徊過一次又一次,韓覘的眼中看不見天邊的弦月,也看不見面前的傅長亭,目光迷離,滿滿都是這深深淺淺糾纏不休的花紋。
傅長亭沈聲道:「師父從未告訴我這些。」
終南掌教已是要跳出三界的是得道者,前塵種種,譬如昨日死,恐怕早已消散在三清殿上日復一日的嫋嫋香菸裡。
執著人世的鬼魅眯起眼:「他不知道這些。」
鶴立雞群的大師兄只要目無下塵地從他們這些天資平庸的師弟前昂首走過,留給他們一個風華絕代的背影就好。其他的,不過都是無關緊要。
「你可記得同輩中所有師兄弟的名諱?何時入門?師從何人?修為如何?」
「……」傅長亭老實地低下頭搖了一搖。
韓覘的手指畫著圈,最後停在了道袍胸前靠近心口的位置:「所以師兄恨他。」
無論羨慕、嫉妒、喜歡、憎恨,世間事最可恨,莫過於你將他日日夜夜掛在嘴邊、映入眼裡、刻進心底,而他卻雲淡風輕,無事人一樣,從未將你正眼看過。
「論刻苦,師兄不下於他。論勤奮,師兄從未懈怠。論悟性,師兄也是聰明絕頂。但是,以天資……」那是天註定的,人心再掙扎也抵不過生死簿上那輕描淡寫的一筆。只這一筆,卻成了師兄一生的偏執。話題扯遠了,韓覘恍恍然回過神,看了看神情專注的道士,慢慢將右手抬起,「你師父第一次看我,是因為那隻香爐。」
失了一指的右手伸到傅長亭晃了一晃,韓覘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語調,一字字問他:「依終南律,賊盜者,作何講?」
傅長亭的語速同樣緩慢,一眨不眨盯著他的眼,鬼魅的眼中是面容沈痛的他:「賊盜者恥,與羞辱師門同罪,斷一指,逐出師門。」
「所以,這身道袍我穿不上了。」他嘴裡說得輕鬆,始終在道袍上流連的手指慢慢壓著衣襟劃過最後一道,韓覘狠狠收回目光,一如當日在山門前回望的最後一眼。左手一拂,又將整個包袱蓋得嚴密,不曾洩了一絲空隙,「乖侄兒,師叔被你逗得開心。可要我告訴你,終南的寶物法器都藏在哪兒?」
不理會他的玩笑,傅長亭猛然伸手,一把抓住他未及收回的右手。
「你……」韓覘吃驚,奮力要將手掙脫。道者的掌心熱得滾燙,熾烈得讓他想起那隻藥瓶上溫暖的餘溫。鬼魅性陰,只需一點點熱度就能充實整個空蕩的心房。
傅長亭的眼中依舊看不到喜怒。他執意拉著他的手,另一手在腕間擼過,好似三月間從湖邊柳林裡吹來的和煦春風,拂過兩人交握的手指,擦過韓覘的手背,最後捋開衣袖,握住了鬼魅細瘦的手腕。
韓覘但覺腕間也是一陣溫熱,低頭一看,卻是白天傅長亭隔著門簾遞來的那串珠鏈,正搖搖晃晃套在了自己的腕上。
不等他發問,傅長亭先自開口:「有益修行,助你早入輪迴。」
「我不……」拒絕衝口而出,韓覘用力後拉,想要掙開他的手,結果,拉扯著珠鏈的左手也被他箍住了。
道者的手心緊緊貼著他的手背,糾纏在一起手指彼此交叉。韓覘發現,傅長亭的眼正直剌剌直視著他的斷指,心頭一跳,越發掙扎得用力:「你放手!」
即使此刻,也未見這平日裡規行矩步的道士有半分的退讓,手掌一翻,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背,任由他銘刻著羞辱的手直白地呈現在兩人面前。
「你!」韓覘紅了眼,咬緊牙關,撇開頭,不願從他眼中看到半分的不齒。那樣的目光他看過太多。不需要這剛直不阿的道士再來重複。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斷指之間,他雙眼清透,還是那張對妖邪斷罪問死的無私面孔,眼角眉梢,卻是說不盡的溫柔哀憐,「輪迴去吧,人世太苦。」
上一回有人對他如此說話是什麼時候?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語氣,這樣灼熱的掌心,寥寥八個字,一路從耳朵直直落進心底,如同他方才丟進湖裡的胭脂盒一般,「咚」地一聲輕響,泛開無數漣漪。心酸、委屈、悲傷、憤怒,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感全數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