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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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樂不可支,每每早課結束就爭先恐後往山門跑。他總樂呵呵站在樹下等候,一笑便將一張老邁垂暮的臉笑出千橫萬縱的溝壑。
後來,趁著某天掌門出外雲遊,幾位師兄把他團團圍住。硃砂黃符蓋頂,桃木長釘嵌骨。外加一碗天尊金像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日的聖水靈泉。輕而易舉將他的人形打散、修為毀去。那般健碩的一棵老松,一夜間枝椏盡枯,元氣大傷。連綿不絕的松針落雪般無休無止自枝頭抖落,厚度足足蓋過了蹬著皂靴的腳面。
「妖便是妖。蠱惑人心,為禍蒼生。仙家修行之地,豈容妖孽逞兇?」斬釘截鐵地,師兄如是說道。
之後,就再未見過老松化成的老翁。它似病入膏肓的凡人一般,日趨枯萎。又過了些年,某夜一場大雨,電閃雷鳴。翌日早起,清掃山門的道童開啟大門,發現門前一片焦黑,老松已經被夜裡的天雷擊中,徹底死了。
「然後呢?」秦蘭溪身體前傾,伸長脖子好奇追問。
傅長亭慢慢啜一口茶,淡淡作答:「沒有了。」
「……」長長的靜默。忍耐再三,年輕的王侯還是止不住搖頭歎氣,「你這人……人無趣便罷了,說的故事也是如此、如此……唉……」
一把拉起赫連鋒,他扭頭往內院的臥房走:「走、走、走!陪我回房喝酒。早知道聽你們倆講故事會如此苦悶,還不如把本王一個人關在屋裡睡覺!」
赫連鋒無奈,被他拉著跌跌撞撞離去。臨走前,不忘遞給傅長亭一個苦笑。道者捧著茶盅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你非要貧道說故事,不說你生氣,怎麼說了你還生氣?
賬臺後的老掌櫃夫婦從頭至尾聽得完整,捂著嘴偷偷地笑。豆子掀開門簾,一蹦一跳從門後跑出來。他的身體已經痊癒,只是對走失那些天的事記得不甚分明。
「我和阿莫一起玩……阿莫說,城裡不好,要出事……就跟著阿莫走……突然來了個叔叔……叔叔變成了蛇。阿莫擋在我前頭,讓我趕緊跑……然後,然後……我就不記得了……」小孩子的童言童語沒有大人會認真地去追查明白。這城裡不多不少這些人家,哪裡來的叫阿莫的孩子?
「阿莫好些天沒來找我玩了,他是不是生氣了?我丟下他……」拉拉道者長長的衣袖,孩子高高仰著臉,期許的眼神。
「……」向來有一說一的道者沈默了。對著這雙亮如星辰的眼睛,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就像當年,同樣不知道該如何對落寞的小師弟們解釋,為什麼門前那個老翁再也不來了,「他搬家了。」
修行人不做妄語。天真的孩子歪著腦袋認真思索何謂搬家,絲毫覺察不到道者話語間的遲疑。
夜深了,傅長亭一人在街頭徘徊。心氣浮躁,往日易如反掌的呼吸吐納艱澀得毫無進展。索性出門散步,月上中天,整個曲江城都陷進了睡夢裡,連日間綻放枝頭的紅花也疲倦地躲在了重重綠葉之後,嬌羞地露出一半芳容。
「傅長亭,你斬妖誅邪收盡天下鬼眾,果真不曾錯殺過?」鬼魅質問的話語這些天一直在耳邊迴響。
「阿莫會再來找我嗎?」孩子天真的眼眸時時浮現眼前。
錯殺過嗎?當真妖邪也有良善?毫無頭緒。
只是這些天來,一直縈繞在城中的那縷邪氣已蕩然無存。好似真的因為蛇妖的伏誅,令得天下太平。若是如此,卻又未免太過輕易,叫人難以心安。
妖便是妖,蛇蠍心腸,詭計多端。斬妖除魔方是人間正道,不是嗎?
寧靜的夜空中傳來隱約的樂聲,斷斷續續,時有時無。傅長亭不自覺追著樂聲而去。幾番轉折過後,眼前豁然開朗。一方清池寂寂無聲,粼粼呈現於月光之下。碧波盪漾,水面波瀾迭起,金光閃爍,彷彿水下遍佈黃金。不知不覺,他已行至城北的霖湖邊。
臨湖有一座八角石亭,亭下有人吹簫,簫聲嗚咽,傅長亭所聽到的樂聲正是來自於此。
察覺有人靠近,吹簫人敏銳地回頭。雋秀的面容,上挑的眉梢,還有嘴邊那抹挑釁的笑意,不是那隻大膽妄為的鬼又是誰?
他罩著一件菸灰色的紗衣,頭戴銀冠,眉目素淨。一杆竹簫信手握在指間,披著一身溶溶的月光,出塵脫俗恍如世外的隱者。可惜,言辭鋒利如劍:「聽說那孩子尋回來了,可喜可賀。身體四肢還周全嗎?有沒有少了一根手指頭?道長可要再剖開我家奴兒的肚子查驗一番?」
不喜不悲不生氣,傅長亭雙眼一眨不眨,繃起臉,抿緊嘴,長袖一擺,調頭往回走。
「等等……」身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