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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成了一個蒲扇,吹起一陣小風,撩起了長安額前的一縷頭髮。
長安依然毫無反應。
世上真有人能在森林野外睡這麼死?華沂不相信——除非天生銅皮鐵骨刀槍不入,否則縱然他有再大的本事,他也早就死了。
就在這時,華沂的手無意間又往前伸了一兩寸,誰知就是這不過一半個指頭的距離,那枕著布包睡得晨昏不辨的長安卻在這時驟然睜開了眼,黑白分明的眼珠裡反射出一點冷光,這剛剛還在大夢春秋的少年身上流露出凜冽的殺意。
就像……某種消失於傳說中的、遠古天神鑄造的神兵,能讓人在它出鞘的那一剎那便忍不住渾身顫慄。
“你幹什麼?”長安問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裡還帶著剛醒過來的沙啞,眼神卻清明得好像從來沒有睡著過。
華沂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點沒事找事,訕訕縮回手,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乾笑了一聲道:“你沒睡啊?”
“睡著了,”長安說道,“不要靠近我一尺以內,我就不會醒。”
華沂奇道:“這是為什麼?”
長安睡得好好的,無緣無故地被他鬧醒,簡直恨不得把刀柄砸在他臉上,心裡不耐煩到了極點,然而畢竟是“恩人”,看在這一條的面子上,長安終於還是忍住了,板著臉沒表露出想打人的神色——他對哲言是這樣,對阿妍也是這樣。
哲言瘋起來不可理喻,阿妍哭起來沒完沒了,他們身上其實都有讓人難以忍受的地方,然而長安卻總是寬容得出奇。
哲言罵人他一聲不吭地聽著,阿妍不明原因地哭泣,他出門去給她採帶著露水的花。
此時,長安盯著林間溼漉漉的地面沉默了片刻,硬生生地將心裡的火氣壓了回去,這才開了口,態度良好地給了對方回答。
華沂只聽這少年用一種非常柔和乃至於謙遜的語氣說道:“因為在一尺以外,沒有東西傷得了我,不用醒。”
華沂:“……”
他從未見過可以猖狂得這樣平靜坦然的人。
“你還有別的問題麼?”長安耐心地詢問道。
華沂沉默了一會,隨手撥了撥火堆,問道:“你以前是不是住在禿鷹部落?我是不是在那見過你?”
他心裡盤算著怎樣套出一些這神秘少年的來歷,然而還沒等他完全定出套話的策略,那少年便簡潔全面地自己說了出來:“我小時候跟哲言住在禿鷹部落,在那見過你,你給我洗了臉,把我洗到了河裡,我感覺無以為報,就給了你一朵花。”
長安的語氣太輕描淡寫,以至於華沂難以從他特別的表述中弄明白,這傢伙到底是在說事實,還是在埋怨自己當年笨手笨腳,把好好的孩子給弄到了河裡。
“後來哲言死了,阿妍照顧了我幾個月之後,我就上了宇峰山,在那裡跟著師父長大。”
華沂吃了一驚,宇峰山陰陽兩端,一邊是禿鷹部落一邊是雪狼部落,他也是從小聽著那神鬼莫測的山坡的故事長大的,他再次放眼打量長安,不知為什麼,別人說這話,華沂肯定當他開玩笑,長安說這話,他卻信了。
看這少年的模樣,可不就是個在怪物堆裡放養出來的小怪物麼?
華沂瞠目結舌了片刻,問道:“那你眼下是要往哪去?”
長安頓了一下,抬頭看了華沂一眼,伸長了手腳靠近火堆取暖——北釋那個師父當得實在還不如飯桶,給他治了十年的病,沒把他治死已經很不容易,即使落得個即使是夏天依然手腳冰冷的毛病,也著實算幸運了。
長安沉默了一會後,說道:“不是有人要殺你麼?我送你一程。”
華沂噎了片刻,感覺微妙。
銀紋獸人天生神力,華沂七八歲便能獨自狩獵,不比老獵人差到哪裡去,然而沒想到他經歷了這麼多年招搖撞騙死生一線的日子,竟然有一個亞獸冒出來,隨口一句,便說是要護送他一程。
當然,這別人送上門來的好處,華沂總不會傻得要拒絕。
長安說完話,攥了攥拳頭,感覺手心終於有了一點暖和氣,便心滿意足地重新躺了回去,躺下去以後還輕聲對華沂囑咐道:“有事你可以叫我一聲,別不聲不響地突然靠過來,懸著手不動,萬一我以為是蛇,失手傷了你就不好了。”
華沂:“……”
他生平頭一次窩囊得這樣離奇,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華沂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雖然傷痕累累,但依然肌肉壯碩的手臂,又看了看側身躺在一邊的長安,默默地目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