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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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因此只要他想,他的眼神就很好懂。陵越與他對視了片刻,拿起劍,向兩側的迴廊走去。
“師兄既已早早來此,為何一人獨坐,豈不冷清?”歐陽少恭察覺到他的腳步聲,並沒有回頭,指間撥過一個轉音,調聲變得和緩。
陵越漫步到他身邊,低頭看一眼,古琴邊的楠木架子上一支細細的香幾乎要燃盡了,下方的托盤上是一段又一段跌碎了的香灰。
陵越笑笑:“你彈了兩個時辰的琴,可我是一個時辰前才到的。”
歐陽少恭仰起頭,靠近了看這張臉在燈火夜色下愈發眉目如畫。他語氣微有遺憾:“看來是我還不夠敏銳,師兄在對岸坐了半個時辰我竟毫無察覺。”
“那時你在與屠蘇說話。”陵越背靠著欄杆站在他對面,目光落在古琴的琴銘上——千載絃歌,芳華如夢。
歐陽少恭等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道:“師兄不好奇我與屠蘇說了什麼?”
“我可以回去問屠蘇……千載絃歌,芳華如夢——”陵越唇角微折,“此話倒像是從女子口中說出的。”
“是巽芳。”歐陽少恭收了手,餘音嫋嫋。他站起來走到陵越身邊,一手扶住欄杆嘆息道,“是我失散已久的妻子。”
陵越指了指身後的一盞燈:“我看見了,河燈上有你和她的名字。”
歐陽少恭微笑:“我與巽芳的事,想必師兄已經知道了。不過屠蘇肯定不會主動說……師兄對少恭如此關心,少恭感激不盡。”
陵越咳嗽一聲道:“你提過,我便去問了問。少恭,既然你幾乎已經認定巽芳身死於天災,又何必太過執著?起死回生終是萬難之難,有一個新的開始,不好嗎?”
歐陽少恭沒有回答他,反問道:“師兄,你可知何為情,何為愛?”
陵越心頭一震,搖頭:“不知。”
“既然不知,師兄又為何能勸我跳脫?”歐陽少恭目光中隱隱帶了一絲狡黠,“恕少恭冒犯,可是少恭真心想說一句,師兄既然不懂人間情愛,卻妄自阻斷少恭這一段情緣,師兄意下為何?”
他最後一句問出來,陵越忽覺萬分尷尬。他年少下山,聽過茶棚裡說書人講戲,其中棒打鴛鴦一出最為精彩,為此事者,多是雙方的父母兄長,再有一種可能,就是橫插一腳,意圖搶走其中一方的霸道人。他現在,當然不是歐陽少恭的父母,師兄弟的時間太短,何況歐陽少恭年紀還比他大,那剩下的……
陵越意識到歐陽少恭可能做了一個圈套來給他跳,這個圈套,不管他跳還是不跳,這場博弈,他都註定是輸了的那個。
陵越咬咬牙,面不改色道:“少恭是屠蘇的好友,那也是我的好友,少恭的事,我理應多加關心。”
“陵越……師兄。”歐陽少恭上前一步,陵越皺了下眉,好在背光,不易被發現。他下意識地想避開,不料那人只是挨著他的肩,俯身看向下方的河水。
身側的人繼續道:“師兄,我聽屠蘇說過,你曾教導他事在人為,萬事不可輕言放棄。想必我心中所想,你雖不認同,但未必不能理解。所以我想問你,你,為何執劍?”
為何執劍?
陵越淡淡一笑:“如果是說我,我執劍,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心中的道義。少恭,這個問題,其實師尊問過我,後來我也問過屠蘇。當時屠蘇告訴我說,手中有劍,方能保護自己珍惜之人。我想這一句,是我聽過最好的理由。”
歐陽少恭挑眉,保護自己珍惜之人?聽起來確實難以讓人辯駁。不過到時候如果我要將你珍惜之人毀掉,你會不會,與我拼死一搏?當你的劍刺向我的胸口,你會不會有哪怕一點的遲疑?我在你心中,是個路人,還是其他?
他直起身,站到他面前,兩人捱得很近,陵越在咫尺間感覺到鼻息中繚繞的一抹藥香。對面的人跟他差不多高,兩人身後是長長的一排紅燈籠,風吹得燈籠搖搖晃晃,因此那人眼中微光明滅不定,神色莫測。
歐陽少恭輕笑一聲,退開幾步,整個人重新沐浴在燈火月光之中,他看起來神采奕奕,眼眸愈發明亮:“師兄可知,我為何要在這燈會上彈琴嗎?”
他不待他回答,轉身目光掃向遍地燈火,聲音清朗如弦:“都道是人死燈滅,便如這燈會盛景,終有盡時。人生豈非正如夜間行船,黑暗之中時而光華滿目,時而不見五指,然而燈會熄滅,船會停止,時歲與生死本是凡人無法可想、無計可施、少恭不自量力,妄想逆天行事,看一看凡人若有朝一日超越生死,又將是何種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