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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的色塊,終於淹沒在他腰腹間的織物中。
炙熱的氣息包裹著兩人,屍體逐漸被熱浪腐蝕的氣息分外難忍。黑瞎子半直起身,凝視著依然瑰麗的祭臺。在隱約的火星中折射出玉色光暈的建築此時因為肅穆而顯得滑稽,他彎著唇,笑意亦是淡然如煙般難以捉摸,半晌才徐然道:“花兒爺……您覺得接下來該怎麼辦?”
解雨臣站起身,聞言只回眸看他,卻已透出陰戾的氣息。他深吸一口氣,卻一絲不苟的一揖到底,口氣亦是淡漠一如他眼底澄明:“黑爺救命之恩,實在感激不盡。”
黑瞎子頓了頓,便站起來走向他,微涼的指尖托起男子的下頷,冷聲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謝你。我這副身子,可還還得起你麼?”
他抬起眼,幽黑眼眸中是冰封的瀲灩。
“……你很自信,花兒爺。”黑瞎子微微一笑,他緩緩抬起另一隻手,微帶著繭子的面板接觸過對方的臉。指腹擦過他精緻的五官,描出他微挑的眼角,最終停頓在他唇際。
“我說,你還不起。”
他俯下頭去,唇抵上對方的唇,能覺察到對方唇齒間因為抗拒而摩擦的顫抖和細微聲響。舌尖掠過他的齒間,卻被他下意識的用力而劃破了唇瓣。
“你不是第一次吧,”他最終抬起頭,微帶嘲諷的笑道。他舔了舔舌尖上的傷口,微挑了挑眉。“大概別人沒教你什麼是吻?”
解雨臣略垂下臉,略帶弧度的睫毛在蒼白面板上投落細微的陰影,他沉默良久,只是轉過眼去,看著一旁軟倒的屍體。他的目光毫無留戀地掠過這些曾經為了他的榮光而浴血的人,最終定格在自己看似潔淨的十指上。
細緻的面板包裹著骨節,描出分外落拓的痕跡。
在屈伸間,可以看見那些血汙麼?可以看見冤屈而死的魂魄嘶吼的殘影麼?
懲罰還是會到來,神明在凝視著彼此。
他緩慢的走到死者倒下的地方,看見他們微張的唇,嘴角淌下暗色的血,滑過帶著汗垢和沙粒的面板。垂死時的眼眸大張著,眼角因為過度的緊張而在此時充血成紫色。
“瞑目罷。”他微嘆一聲,指掌一一撫下他們的眼皮。
想來也是幼時,水袖輕揚的年月不知譜寫了怎樣的如花流年,世人無不微哂戲子無義,只是當命運僅僅與戲文纏繞的那段時光是他無法重回亦無法忘懷的珍寶。
他笑了笑,回眸注視著這座高聳的廟宇,俯□拾起一旁未燃盡的火引子和打火石。
黑瞎子看清他手上的動作後才反應過來——他想燒了這裡。
火真是一種邪惡的東西,他一壁跑向解雨臣一壁懶洋洋的想。在微紅火光的照耀下,解雨臣的側臉被暈上一層薄薄柔意,眼神亦溫柔。只可惜……這底色卻是毀滅。
“你是瘋了麼?”他抬手奪下解雨臣手中的火焰,卻被他借勢拉倒,手中握著的火摺子落在一旁,將本就傾覆的蠟油連成綿綿火海。
解雨臣伸手將他的脖頸按下,草率得在這男子唇上碰了碰,音色卻是喑啞:“黑爺,我要告訴你一個故事。”
開了口,卻彷彿是說起另一段人世。
有一個孩子,他幼時為了避開某個秘密糾葛,被族人送去學戲。第一次扮裝後,他對鏡自照,卻未看清自己如玉面容,卻望見牆角怒放的粉白花朵。
那是海棠。
執著他手的溫雅男子緩言對他,藝名就叫做……解語花吧。
當孩子長大到可以笑對生死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忘記了那牆角的海棠。直到某一天,他在自家花園後的高牆外看見那探頭探腦的一抹豔色。
將刀刃對準了自己脖頸的男子最終答應他,為他點起紅燭,唯恐花朵睡去。
他緩緩微笑,看著黑紗後那雙閃爍的眼眸,略仰起頭,觸了觸他的唇,淡聲道:“我卻沒想過……如果有一天那個人也死了,怎麼辦?”
黑瞎子眼神一暗,並不回答,只是抓著他衣袖想將他拉起來帶到火苗並不旺盛的地方。卻反而被推動著向神廟中部帶去,身體翻覆間他聽見這男子帶著些許懶意的笑聲,清晰入骨。
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抬手擦一把臉上的汗,四下火光明亮竟驟然間黯淡下去,只餘下穹頂上一雙橙紅碎魚首尾相接,灼灼而亮。
他感覺到手臂裡摟抱著的男子呼吸在一瞬間的凝滯,半晌他抬起頭來,循著機關轉動的聲音望去,終於看見在幽冷光照下熒熒的長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