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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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不答話,也不再多言,只一杯一杯地給曹操和自己斟著酒,消磨時間。
日頭漸漸西移,曹操終於放下酒杯,沉吟片刻,有些猶豫道:“令君,你可是在介懷那日在殿外公仁說的話?”
猛的捏緊手中杯盞,荀彧垂眸看著杯中一晃一晃的晶瑩液體,低聲道:“不。”
臉上閃過一絲愕然,曹操心裡是大為疑惑,剛要繼續發問,只聽荀彧一字一頓道:“彧所介懷的,是丞相您的立場。”
緊蹙著眉頭,曹操重重嘆了口氣,將酒樽放到一邊道:“數十年來,我曹某人不敢說為朝廷鞠躬盡瘁,卻也是盡心盡力,長久四處征戰平反,即使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頓了頓,又道:“如此,令君的介懷,孤倒當真不知從何說起了。”
“割河內郡、東郡、鉅鹿郡、廣平國、趙國屬地劃歸魏郡,以增益其地;劍履上殿,如蕭何舊事,丞相只是在為朝廷效命?接下來,您還想要什麼?進爵加‘九錫’,效董卓之亂?還是建立國中之國,自封為王?或者乾脆來一出王莽篡漢,取帝位而代之?”荀彧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可字字句句皆如沾染了毒液一般,帶著讓人恐懼的寒意與尖刻。
出人意料的,曹操聽著他的話,非但沒有發怒,反而生出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上上下下打量了荀彧一番,他開口緩緩道:“想不到,孤在令君眼裡,竟無異於那些叛臣賊子。”
畢竟是昔日比肩進退過的人,聽聞此言,荀彧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可說出的話卻仍是毫不客氣,“只怕有朝一日,天下人皆以為如此,到時候……”
不等他說完,一陣笑聲便從曹操口中爆發出來,兀自笑了一會兒,他猛的起身抓過荀彧的衣襟,惡聲惡氣道:“到時怎樣?孤將死無葬身之地?然後就天下太平了?”冷笑兩聲,曹操又道:“荀令君,若非念及舊情,就憑你方才說的話,孤殺了你也不為過!”
平靜地望著他怒火中燒的眼睛,荀彧從容道:“殺了我又能如何?睽睽眾目,悠悠眾口,丞相奈之若何?丞相莫要忘了,封地再廣,也是大漢的疆土;爵位再高,也是大漢的臣子,還是說,您早已不甘居於……”
“夠了!”怒喝一聲,曹操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幾分,危險的光芒充盈在他鷹一般銳利的眼中,“你幾時見過孤畏於人言?大不了,就是再多幾個徐州和彭城!”
瞳孔驟然縮緊,荀彧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淡然,記憶中那可怕的屠城畫面紛紛湧現在眼前,奮力掙開曹操的手,他憤恨道:“瘋子!”身體輕微的顫抖著,荀彧根本無法控制心裡的恨意,脫口道:“曹孟德,你,你良心何在?蒼生何辜?你竟然……咳咳……”從未與人這般針鋒相對的荀彧一手撐著石桌悶悶地咳開了,後面的話也消融在了咳聲之中。良久,他才止住咳,揚起因缺氧而漲紅的臉,眼帶愴然地望向曹操,卻是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見狀,曹操長嘆一聲,抓住荀彧的雙肩把他按坐在石凳上,而後彎下腰,面對他道:“荀令啊荀令,你何苦逼著孤說那些氣話?”見他不答話,曹操繼續道:“你我相識也有二十來年了,共事時發生的那些事還歷歷在目,孤當真是想不明白,怎麼偏偏是你荀文若要懷疑孤對漢室的忠心!”
正對著他的眼睛,荀彧涼涼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丞相與我會有今日,丞相當真不知箇中緣由嗎?”
眼裡僅存的一點溫度在他冷冰冰的注視下漸漸褪去,曹操從不知道,曾經那個面目如玉、眸靜若水的人會無情得令自己難以直視。認命般的鬆開抓著荀彧肩膀的手,曹操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面無表情道:“兩年前,孤對那些無事生非計程車階說過‘設使天下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今日,孤便再將這話說與你荀文若聽。”背過身,曹操負手而立道:“浩蕩皇恩,我曹某人自問受之無愧,也請令君顧念些舊情,莫要傷了體面。”
望著曹操已不似昔日挺拔的背影,紛雜的情緒如流水般自荀彧眼底緩緩淌過。默默專開臉,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維持在方才的冷峻狀態。暗自嘆息一聲,荀彧咬咬牙,道出了更為絕然的話,“丞相認為,你我之間還有舊情可言嗎?”
心頭彷彿被人用刀狠狠剜了一下,曹操回過身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端坐在石凳上,神色寡淡的人,竟有了欲哭無淚的感覺。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相信,他的子房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曹操訥訥望著荀彧別向一邊的側臉在漸漸昏暗的天色下變得模糊,終於忍不住慘笑出聲,抬手緩慢地憑空朝他點了點,曹操連聲道:“好,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