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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小姐略一點頭,沒說什麼。而那位表妹旁觀至此,詭譎一笑:“唐先生,恕我冒昧,我要問你一些**問題,你可答可不答,可是不管答不答,都不許惱。”
唐安琪看這表妹狡猾活潑,倒是比錢小姐更為有趣。又拿起一隻蛋糕卷子整個兒的塞進嘴裡,他鼓著腮幫子答道:“你問!”
表妹笑嘻嘻的開了口:“唐先生正當妙齡,可否婚配了呀?”
唐安琪嚥下口中的蛋糕卷子:“配自然是早就配了。你也說我正當妙齡,不配豈不是蹉跎歲月了?”
錢小姐臉上微微變色,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而那表妹繼續笑問:“既然配了,為何我此刻只見唐先生,不見唐太太呢?”
唐安琪對著表妹笑了:“太太嘛……沒能跟我一起跑出來呀!”
錢小姐的臉上立刻陰轉晴——淪陷區裡的太太,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表妹得意洋洋的圍著牌桌走了一圈,這回停到了唐安琪身後,她忽然又問:“唐先生,我很想知道在戰前,你是做什麼職業的。”
唐安琪略一沉吟:“說來慚愧,戰前我一直荒在家裡,是做兒子的。”
錢小姐這時開口笑道:“那唐先生如今是奮發圖強了。”
唐安琪對她一拱手:“不敢當不敢當,也是沒辦法,再不奮發就要餓死了。”
忽然間,錢先生從門口探進頭來問道:“唐先生,令尊令堂可是一起逃出來了嗎?”
唐安琪立刻慘笑:“唉,戰火殘酷,我如今已是無父無母了。”
錢先生得到滿意答覆,當即把頭又縮回去了。
吃過點心之後,牌局繼續下去,直到了傍晚時分,警報才宣告解除。
唐安琪心中急切,這就想要趕緊下山回去,然而未等他走出別墅院門,遠方木杆上又掛起了球,竟然是敵機又來了。
於是他被錢小姐又給拉了回去。
與此同時,戴黎民站在自家那片廢墟之上,正在怔怔的發呆。
沒人知道他是站了多久,跑出防空洞的百姓們都在急急的尋找食物填飽肚皮,無暇去管旁人。隔壁館子家的小夥計從路上跑過,忽見戴黎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臨時轉彎,在他後背上拍了一巴掌:“戴先生!”
他是好意呼喚,沒想到一巴掌派下去,戴黎民竟是猛然一顫,隨即咳出一口濃血來。
小夥計嚇壞了,登時也打起哆嗦:“哎喲,您、您、您這是……”
戴黎民轉向小夥計,一隻手顫顫巍巍的指向面前廢墟。小夥計心驚膽戰的後退了一步:“戴先生,您別上火,這一排房子全遭了炸彈,算咱倒黴唄!”
戴黎民失魂落魄的抬手一抹嘴上血跡,這回終於啞著嗓子開了口:“人呢?”
小夥計眼看戴黎民目露兇光,嚇的連連後退,嘴裡也沒說出什麼,轉身又跑了。
戴黎民是從城裡走回來的。
他在防空洞裡藏不住,一顆心總是惦記著家裡的唐安琪。在城中熬過一夜,他抓住清晨機會出了城,想要步行返回。
這種事情,也就只有他能做得出來。畢竟是摸過槍打過仗,走在荒郊野外,敵機低空掠過時他能立刻找到地方躲藏隱蔽。敵機不會在野林中浪費炸彈,需要防備的只有機槍掃射。他拿出當年做土匪的勁頭,飛禽走獸一樣攀援跳躍著往家裡跑。也不知他是怎麼走的,幾十里長路,他上午就到家了,簡直比長途汽車還要快。
然後他就見到了一片廢墟。
除了廢墟之外,集市情況和昨日並無不同。他四處詢問唐安琪的下落,然而無人知曉,都說“沒見唐老闆回來”。
戴黎民在城內見多了慘象,這時呆呆的站在廢墟之前,他心都冷了。胸口壅塞著透不過氣,耳孔中似乎也堵了棉花。木雕泥塑一樣立在那裡,警報聲響起來,他也聽不到。
直到此刻,小夥計把他喚回了現實。
嘔出那一口血之後,他心裡倒是鬆快了好些,氣也透得出來了。眼前不斷閃現過城內那人間地獄般的景象,他簡直不敢再去想起唐安琪。
警報聲越來越響,他依舊是一動不動。忽然有人從後方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帶著他硬往前跑。他拖著兩條腿跟上去,發現對方正是隔壁的麵館老闆。
“安琪沒了?”他帶著哭腔問了一句。
那老闆忙著跑空襲,頭也不回的大聲答道:“唐老闆和那個闊小姐上山去囉,你不知道嗎?”
戴黎民眼睛一亮:“他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