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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我還有道理,怎的我到了原籍,還要逮我?”
焙茗道:“聽人們議論紛紛,道是有人又揭發你新的反文,題目裡有‘芙蓉’字樣,屬於大逆不道,故罪行加重,要將你關進金陵這邊牢房。”
寶玉道:“我從無忤逆聖上的想法,他當他的皇帝,我過我的日子,我們兩不相干的。我不干涉朝政,也只盼朝政莫來干涉我。我寫詩作文,無非抒發一己的情懷,別無深意啊。”
焙茗道:“是啊。我們設招誰沒惹誰,怎的總來欺侮?如此,我們更須趕快離開這裡,躲得遠些。那柳二爺說了,可以到他那裡去。我這就帶你前往。”
寶玉道:“只是那甄寶玉怎麼辦?”
焙茗道:“甄的賈不了,早晚王爺還得放了他吧。難道就讓他頂替你進監獄不成?”
寶玉道:“那甄寶玉一路上定然已受了許多苦楚,焉能再讓他給我頂缸?我須去瓜州王爺那裡自首,先將他解救出來!”
焙茗道:“二爺那不是自投羅網麼?難道二爺牢房還沒蹲夠?”
寶玉道:“先將甄寶玉換出,再與那王爺辯理。”
焙茗道:“二爺若是去自首,我是不跟二爺走的。”
寶玉道:“你不跟我走,我自去。這就去跪別一下伯父,然後起身。”
那時賈敕正在私塾中授課,焙茗拉住寶玉道:“我的祖宗,你跟他道什麼別。你非要那樣,我且隨你就是。”
寶玉就進屋取出裝有銀子制錢的褡褳,給焙茗搭在肩上,二人離開了那賈氏祖塋,出得大門,在石牌坊前,寶玉轉身拜了數拜,落下幾滴眼淚。
寶玉、焙茗就往瓜州方向而去。離鎮江不遠,路過一處村鎮,只見鎮外搭出一座戲臺,臺上有人唱戲,臺下站滿觀眾,也不知那日當地有個什麼民俗,要請草臺班唱戲。他們無心看戲,繞過那戲臺走,又只見臺後有人搭起野灶,在那裡野炊,想是戲班子的廚子在為戲子們燒飯。焙茗先覺得那燒飯的婦人眼熟,仔細一辨,忍不住說:“那不是柳嫂子麼?”寶玉一看,果不其然,是柳五兒他媽。
那柳嫂子曾在榮國府梨香院與芳官等十二個小戲子相處,後來成為大觀園內廚房的廚頭,因與芳官扳厚,戲班子解散後,芳官分到怡紅院當丫頭,柳嫂子就總到芳官處活動,謀求將柳五兒補進怡紅院,還鬧出茉莉粉替去薔薇硝、玫瑰露引來茯苓霜等官司。後來柳五兒病死,芳官、藕官、蕊官幾個在抄檢大觀園後被迫去尼庵當了尼姑,再後來,那柳嫂子將自己贖了出去。沒想到卻在此時此地邂逅。寶玉對焙茗道:“莫去問話,莫讓他認出,我們且轉到那邊臺下看看。”於是轉到臺下,擠在人群裡,只見在臺上唱戲的,正是芳官、藕官、蕊官等,只是那伴奏、唱腔與京裡演唱時大有不同,道白亦是當地聲口。
寶玉便點頭感嘆:“我知芳官他們絕不甘在庵裡讓那些老姑子驅使。他們如今自組草臺班子,四處流動演唱,苦雖苦些,畢竟自由自在。”臺上演得正賣力,臺下叫好聲不絕。
寶玉便又和焙茗離開戲臺,繼續往北,到了鎮江,就僱船往瓜州去。那忠順王的船隊,在瓜州渡口占據好大一片江面,王爺的那隻大舡居中,好不神氣。那時平民渡船,只能停泊到另一小碼頭去。
上了岸,焙茗道:“二爺此刻改主意還來得及。我跟社卍兒開的卍福居就在那邊不遠,不如且到我們那裡住下。”
寶玉便道:“我一生到此刻作錯不少事情,然多是無意的。倘若我此刻不去自首,不去將那甄寶玉解救出來,那就是頭一回故意作錯事,且是大錯特錯。我不能夠的。你跟我多年,最知道我的。你須也不忍。”焙茗便低頭無語。寶玉便拍拍焙茗肩頭,道:“多謝你陪我到此。暫時別過。你回家去,替我問田兒好,就跟他說,我再關不進監牢的,我會跟王爺據理力爭,再獲自由。”
那寶玉轉身要走,焙茗忍不住抓住他胳膊,寶玉也不掙脫,只望著焙茗,微微笑著。焙茗終於鬆開手,寶玉便再跟他笑笑,轉過身,再不回頭,朝忠順王船隊停泊處大步走去。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五回 瓜州渡口妙玉現身 金山寺下悍王殞命
且說都中郊外李員外家中,有一處園林,稱畸園。園子不大,卻極詭僻。圍牆不規整,折彎極多,高矮不齊;裡頭樹木蓊鬱,任其生長,不甚修剪;不種花草,只放怪石;池塘頗大,其形若磬,池邊有一亭名曰“倒亭”,從池中倒影上看,恰是一攢尖頂在上、厚亭基在下的尋常亭子,但若正面望去,每每令人瞠目撟舌,幾疑是幻——攢尖頂倒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