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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懂不懂。”她又把醫生的話轉述給我聽,我都應了。單車搭了她往回走,走不多遠我停了說:“不知單車能搭不?有震動。”她說:“沒有事,醫生說該幹什麼幹什麼,和平時一樣。”繼續騎了車走。思文在後面說:“不知道是男的還是女的?要是個男的就好了。”我說:“加拿大分什麼男的女的,又不是中國,中國城裡人也不分了。加拿大女人權利還大些。”她說:“是個男的呢,幸福操在自己手裡,女的呢,幸福操在別人手裡。還是男的好。”她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出來,我真沒想到。看起來她已經領悟了男女之間的另一種奧秘,想起來也是我傷了她的心。
我敷衍著說:“有出息呢,幸福都在自己手裡,沒出息呢,幸福都在別人手裡。你看我不是個男的,工作機會和獎學金都操在別人手裡。”她說:“你是特殊情況,不算。我說的是男人女人的區別,你別打岔。畢竟三十歲的男人和三十歲的女人就不一回事,老天爺設計人的時候就沒有特別公平。”我說:“那我們生個男的。”她說:“已經都定了,你這都不懂。”又說:“如果生了就把我媽媽接過來帶,滿一歲了讓她帶回國去,我們再好好幹幾年。”我說:“連懷孕這兩年差不多就完了。”她又說了很多,我心裡正痛苦著,沒聽清她說什麼,她說一句,我“嗯”一聲。她忽然提高聲音說:“高力偉!”我嚇一跳,回頭望她一下說:“怎麼,又犯錯誤了?”她說:“你不高興?”我說:“沒有啊,就是想起有點怕,這兩年差不多就完了。”她說:“問你什麼都是一個‘嗯’,‘嗯’什麼呢?”我說:“我想著總有點怕。”她說:“誰知道你想什麼呢,你的心思我永遠不懂。”
那幾天我心事重重,總想著“怎麼辦”這幾個字,卻想不出一點辦法來。有時候人在某種處境中想掙扎一下,可就是用不上力,眼看了自己的餘地越來越小,這時才明白了人也只能如此,他生存的空間就是那麼一點,已經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規定好了,並不因為這個人是自己,老天爺就作出一種特別的安排。
這樣想著我試圖豁達起來,竭力掩飾著自己的內心活動,想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可總是越注意就越不自然,內心的清高也在反抗著這種矯作,反而顯出一副遮遮掩掩做賊心虛的神態。思文顯然已經有所察覺,“處境太艱難”這樣的理由開始被她懷疑。有時她以審視的目光望著我,或者,在我做著什麼的時候,她靜靜地坐在那裡,雙手悠閒地交疊著放在小肚前,以冷冷的目光追隨著我的行動。這種沉默使我感到了沉重的壓力,我想說幾句輕鬆的話使氣氛不要這麼凝重,可思維特別的遲頓,勉強笑著說幾句,思文也不象平時那樣感興趣,只是淡淡地反問一句:“是嗎?”這簡直就是在表示說,你的表演蹩腳透了,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這更加強了我那種心虛的感覺。有幾次我真的差不多就下了決心要和她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免得這樣相互折磨,但總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事到如今,談一次除了徹底打破幻想之外,又還能有什麼結果?
那幾天的內心掙扎使我簡直要發狂,我感到了神經由於過度緊張而快要崩裂。我想象著大腦中那根細細的肉質的線,漸漸地拉緊再拉緊,臨到極限,終於在一瞬間斷裂,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然後,大腦中只剩下黑洞洞的一個空間。想到這裡我打一個冷顫,拼命搖一搖頭似乎想把煩惱甩開。就在這樣的心情下,我還要勉力做出若無其事的神態,有時候拿起書來看,在書的掩護下盡情地沉思默想。雖然書上寫了些什麼卻全然不知,但我還是過一會把書翻動一下書頁,翻得很響似乎證明著一種事實,並不時地悄悄轉悠了眼去觀察思文,看她是否已經相信我沉浸在書中了。
終於我徹底意識到這種掙扎毫無意義,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必須面對現實,唯一可能的出路,就是緩和與思文的關係,除此之外我別無選擇。當“別無選擇”幾個字在我心中一閃而過,我感到了一陣痙孿性的痛楚,想著人生這唯一的過程竟如此可憐,在自己最關注的問題上受到如此的制約,不能按自己的意願去選擇。我把“別無選擇”這幾個字含在口中嘖嘖有聲反覆品味,從沒有想到過這樣的處境在某一天竟會輪到了自己。既然別無選擇,那就不必多想,不必任性地放縱了內心的痛苦,徒然增添自己的煩惱。正如走向衰老走向死亡,這事實又何等殘酷,但既然別無選擇,也就不必焦慮,真的,人不能為別無選擇的事情焦慮。命運已經作了這樣的安排我沒有力量反抗。這樣想了我在內心推卸了責任,心境也開朗了一點。
沿著這個方向想到了極限之後,我又回過頭來想。畢竟,思文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