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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心改變這種局面,你要想好了別衝動,一時的衝動也沒有什麼用。”她訕訕地笑笑說:“那就算了,我跟你說著好玩的呢。”
按原來的約定,星期一思文下了課就到領事館去,我在那裡等她。我騎車去了,等了一會,她穿著那件小碎花連衣裙從馬路那邊斜插過來。她走到跟前,我從草坪上站起來,朝裡面走。她輕輕拖一下我的衣服說:“急什麼呢,我是懂道理的人,會讓你為難嗎?”我跟她站在鐵欄杆外面,她沉默著。我說:“想法又改變了?”她說:“沒有。”我說:“沒有你想說什麼就說。”她沉吟說:“我說一句,你聽就聽,不聽就算了。我們是不是一定要這樣,高力偉你最後最後想一想!”我說:“到這個時候說這些話已經晚了點。”其實她如果作出明顯的表示,我也並不是不能改變主意,我的抗拒並不那麼堅定,但我需要她作出明白表示。我正想著她真表示了我該怎麼辦,她說:“現在進去吧,我也是信口開河問一句。”兩人都在離婚申請書上籤了字,又簽了委託書,委託她的一個朋友在國內辦手續。出來時我冷眼觀察她,似乎也很平靜。我推了單車和她一起走,她說:“就這麼完了,做夢樣的好難想象,可心裡又知道這夢是真的,真的是真的。”我陪著嘆一口氣,不做聲。她說:“你倒沒有事,你回國去一群姑娘都包圍上來了,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就不知道有什麼樣的命運等著我,可能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也不知道。”我說:“別說那麼悲觀。講句二意話放在這裡,你先找著試試,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了再來找我,我這一年半年又不會回國去。”她說:“把這句話先放在這裡。你如果回國去了,找誰也可以,我還希望你找個好的呢,就是不要找那個舒明明,我心裡恨她。”我說:“那不是主要原因,你又不信,我跟她都快一年沒聯絡了,我想她已經有人了。”她說:“那我心裡還是恨她。”我沉默不語,她自言自語似的說:“我心裡恨她。”我說:“回去吃飯吧,你在後面坐了。”我騎了車,她跳到後面坐了說:“最後一次搭你的車了。想起那年你第一次搭了我到你家去,被警察抓了還罰了五角錢,我們說自己是大學生,不敢說是大學老師。”說起過去的事我鼻子一酸一酸的,不敢介面,於是說:“我們也沒有就成了仇人是不是?只是個熟人呢,他的車也搭得。”她說:“我想很多人如果能重新選擇,都不會選原來那個人,看透了。”我說:“又選了別人無非是重新看透一次。”她說:“那我們今天這樣做了毫無意義,只有不想那麼好才有意義。”我說:“天下總還有幾個例外,說不定就被誰幸運撞上了。”到了家她說:“明天你幫我搬家好不?”我說:“那當然。”她說:“下午我就把東西清好。”我說:“要什麼你都拿去,反正我飯在餐館吃。你東西也不多,叫部計程車也裝下了。”她說:“我已經跟趙文斌說好了,他開車來。”我說:“才幾塊錢的事呢,麻煩別人幹什麼。”她說:“已經叫了就算了。”我說:“想不到趙文斌還買了部車,幾個月不見,他派頭就不同了。”她一笑說:“像你這樣摳死了錢不鬆手的,那也沒幾個。到北美來一趟車也沒開過,也可惜了來這一趟。”我說:“再過一年,我就回去了,車也不學了。留在這裡我怕看別人的臉色。老闆臉色不好看,你要賺他的錢也只好看了。白人心裡也有點那個,他笑眯眯的他心裡對你有點那個。在這地方我算個什麼東西呢?”怎麼想自己也不能算個東西。她說:“綠卡呢,綠卡也不等了?一張綠卡抵得五萬塊錢呢。”我說:“綠卡說起來真是個好東西,可惜我又沒福氣消受。”
晚上我下班回家,她還沒有睡。我說:“今天你早點睡呀!”她說:“睡晚的睡慣了,每天你都回得晚。反正這是最後一晚了,最後一晚。”我脫了衣服鑽到毯子裡,她也躺下來。黑暗中兩人似乎有什麼話說,又似乎再沒有什麼可說。沉默著卻等著對方先開口。我想等她先說點什麼,又怕她說什麼,過了一會她還不說話,我似乎又放了心,似乎又有點遺憾。我想說點什麼又找不到話頭,猶豫著終於下決心不再開口,倒了身子去睡。過一會她“嗯”了一聲,我不做聲。她悄聲問:“你睡著了?”我說:“睡著了。”她的手在自己的毯子裡似有意又似無意地輕輕觸我一下,說:“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我說:“知道。”她說:“今天是最後一晚了。”我忽然有點明白了她的意思,又怕領會錯了,說:“真的不好意思,不過──”不好意思。她馬上說:“你別胡思亂想。你想著我是什麼人吧。”
第二天上午她很平靜地搬走了。往趙文斌車上搬東西的時候她還有說有笑的。她的情緒倒使我覺得自己心裡那種隱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