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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中靠過來,把整個身體埋進我懷裡。
我用手指撩起他被水浸溼的額髮,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孩子氣的睡臉。
我忽然很有點煩躁。
──是不是我就要這樣和他糾纏一生?永遠掙脫不掉這個負累?
遷兒在夢裡忽然發出咯咯的笑聲。
“哥……哥……”
他的溼潤的鮮豔的小小嘴唇開閡,發出磕絆的單音。
我卻因此被什麼東西重重撞了心口。
~~肆~~
§
陽曆年之前,工廠裡我那小組的組長偷偷找到我,告訴我廠子有意要把我開除。我心裡有數,知道最晚到了這月領工資的時候廠長也會跟我攤牌。果然我很快便得到了正式的開除通知。大概是因為大家都急著回家過年,廠領導連寒暄客情都省了,只告訴我明天起不用再到單位來,理由是跟廠裡的女工亂搞。我拿了錢就走。
我知道丁寧是原因之一,但事情當然不會這麼單純。
31號的時候,老組教員請我上外面飯館吃了個飯。
那個老組教員姓許,是我剛進工廠的時候帶我的師父,這麼些年不管別人怎麼說我怎麼看我,只有他是唯一關心我的人。我無父無母,他的老伴在解放前得病死在山東老家。對我們兩個人來說,他就像是我父親,而我就好像他唯一的兒子。
那一天我們喝了好些酒。
老許跟我說憑我這一身本事,想要再找十個工作也不是難事,但是如果不想到了下一個地方也落得如此境地,遷兒是不能再留在身邊了。
我沒說什麼,只顧悶頭喝酒。
他長嘆一口氣,按住我倒酒的手。
“人傑,念你還叫我一聲師父,我把話跟你說清楚。共產黨的飯,說好吃也不好吃,說難吃可也不難。我在你們家那邊認識一個工廠的老闆姓秦,改造之前是金店的經理,現在是永源行的資方代表。你也知道現在的形勢,勞方都緊盯著資方,稍微有一點虐待工人的嫌疑就報告政府,你上了那兒肯定吃不了虧。但是咱醜話說在前頭,不吃苦是不吃苦,活兒還得照幹一點兒不能閒著,而且吃好喝好也只管你一個人,額外的人也沒法子安置。”
我心裡一動,嘴上沒言語。
老許又嘆一口氣:“人傑啊,你可想明白了,給那祝遷找個工作也是為了他好。將來你娶了媳婦生了娃,還能一輩子帶著他不成?他總歸也是要自己一個人過活。”
我端著酒盅,半天喝不下一口酒。
我說:“他那樣子您也看見了,他能幹啥啊。”
老許苦笑著搖頭。
“咳……走著看吧……”
§985FD4我在:)授權轉載 惘然【ann77。xilubbs。】
陽曆正月初一我給遷兒買了件新衣裳,上好的棉花做的棉襖,大領子可以立起來護著耳朵。考慮到這一件衣服要過好幾個冬天,我特意給他買大了點。結果他小小的臉縮在領口,看著像穿了鋼盔,我忍不住笑起來。
他大概是頭回見著我有個笑模樣,居然紅了臉。
我拿圍巾給他把領口紮緊,他被我帶得晃來晃去。我佯怒,作勢要揍他,讓他站好。
他撲進我懷裡。
最近他變得極愛撒嬌,像個三五歲的小女娃。
我窘得臉上發熱,使勁兒把他拉開。他一個勁兒地往我懷裡鑽,我說不聽他,就由得他一直在我懷裡呵呵地傻笑。
我忽然有點不捨得。
抱了一會兒我放開他,摸摸他柔軟的領子。
我跟他說,等下去工廠見了領導,要記著叫人,要聽話,讓幹啥就幹啥,不許老想著往家跑聽見了沒?
他傻呵呵地笑,乖乖地點頭。
我帶著遷兒去街道,讓街道給安排了個活,就是在服裝加工廠給人家看庫房,白天掃掃門口,晚上守夜,別讓小偷進去偷了布匹和機器。
起初我有點擔心,遷兒弱不禁風的,也沒一個人幹過什麼事,真遇上賊他能對付得了麼?街道領導拍著胸脯跟我保證,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工友帶著他,出不了亂子。
我想起老許那天說過的話,我確實是不能一輩子照顧著他。他也應該早有這個覺悟。
安置了遷兒,我按照老許說過的地方找到了崇禎觀的永源行,在那個地方落了腳。
那個秦經理是改造過來的資本家,因為積極配合政府改造才免於把資產充了公。我在他的那個行裡計件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