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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繁華夜場,沒有煙花漫天的絢爛夜空,沒有燈火通明的寬廣街道,被遠處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一襯,這裡的一切都寧靜得超乎想象。
這條小巷沒有名字,是大上海魚龍混雜的貧民窟,容納著從全國各地的戰亂之中逃難而來的人民,小巷的房屋大都陳舊破敗,卻無比寬容的庇佑著這些飽受戰亂流離之苦的難民。
年輕的男子熟門熟路的穿過青石板鋪就的狹窄街道,消失在拐角處一扇腐朽斑駁的木門裡。
這是一處很雜亂的小院子,院中架著一張矮木桌,一桌男女老少圍坐著熱熱鬧鬧的吃飯聊天,這些人操著各種各樣的口音,吃著用各種食材煮成的大雜燴,熱氣騰騰,居然也把這個大年過得像模像樣。
院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年輕男子面無表情的走入院中,那一桌人立刻噤了聲,紛紛扭頭看著他。但他筆直的穿過小院,走進自己的屋子裡,掩上房門,整個過程看都沒有看那桌人一眼。
於是,一桌子天南海北的話題立馬轉移到了那個沉默的男子身上。
“喲嗬,這小哥兒,都來了一個多月了,就沒能跟他說得上一句話!”
“嘿,你還別說,他屋裡還躺著個重傷的,也不知道是被日本人的飛機轟炸了還是怎的,進來那天我看見了,渾身都裹了繃帶,老可怕了,到現在人還沒醒哪!”
“嘖嘖,那小哥兒天天煎藥,看看那地上,藥渣都快堆成山了,都不曉得掃一掃,邋遢!”
“話說這小哥兒是不是在霞飛路那一帶拉車啊?前幾天我去成衣店找活幹,好像碰上他了。”
“不曉得,整天神神秘秘的,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我呸!”
元清河閂上門,將那些越來越尖銳刺耳的言論一股腦的關在了外面。
他生了爐子,點亮床頭的美孚燈,仔細端詳著床上的人,冷然的表情立刻變得溫柔起來。那人完全沒有要甦醒的跡象,他就那麼乖巧的沉睡著,無知無覺,不悲不喜。
屋裡陰冷陰冷的,剛剛燃起的煤爐還沒能發揮效果,元清河替他掖了掖被角,輕輕撫上他微涼的臉龐,笑道:“好乖。”
距離帶著他無比艱難的逃離北平,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他當時為了逃避李今朝的追捕,帶著他潛進一輛開往南方的火車裡,兩天兩夜之後,他們就被帶到了這個陰冷潮溼的南方大都會。其間,石誠從來沒有要甦醒的跡象。他就只是昏天黑地的睡著,脈搏始終以一種均勻的速度跳動,呼吸遲緩寧靜,時間在他臉上流淌成一條靜謐的河流。
元清河找到一個拉車的活,每天清早就出去工作,然後一整天都惴惴不安的拉著黃包車在上海灘的大街小巷狂奔,他很怕,他很怕床上躺著的人會在他不在家的時候無聲無息的悄然死去,他很怕晚上回家之後那個人會變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但是他也期待,期待某一天回到家,那人已經睜開了明澈的眼睛,像以前一樣彎起眼角笑著看他。
可是,他知道這隻能是妄想,那個人正在以某種肉眼看不到的速度緩慢的死去,他心裡很清楚。
煤爐上的水開了,他往水盆裡倒入開水,又倒進了一點白酒,然後盤腿坐在床上,將石誠捧在懷裡,一件一件的脫掉他的衣服,露出他傷痕累累纏滿泛黃繃帶的身體。他用柔軟的毛巾沾著加了白酒的熱水,仔細的避開傷口的替他擦拭身體,就如同當年被那人帶出那個山坳時,那人為他做的那樣。這是他的每日功課,他已經做得很熟練。
他拉黃包車賺錢,目的是儘快熟悉這座城市,以便遇到追兵的時候可以熟練的逃脫。他學著算賬買東西學著與各色各樣的人打交道,以便支撐起兩個人的生活。他學著煲湯煮粥和做一些美味營養的流質食物喂那人,維持著他的體溫和生命。短短一個月,他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在這個炎涼之世生存所必須具備的一切技能。
驀地,目光停留在他最不願去觸碰的地方,他的右腿膝蓋下方的那處槍傷。
那處膿腫潰爛比一個月之前擴大了很多倍,呈猙獰可怖的紫黑色,像是一個潛伏在他身體中的惡魔,默默的吸食著他的能量和生命。
這一個月以來,他想盡了辦法,四處奔波求醫問藥,終究只是徒勞。
他附在他耳邊,輕輕的吻著他的耳垂,低聲問道:“你怪不怪我?”
沒有得到回答,那人只是面容安詳的躺著。他隨即閉上眼,擁緊了懷裡的人,自暴自棄的說道:“我真沒用……”
他為他穿好衣服,熄了燈,抱著他一起蜷進被窩裡,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