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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他看起來還很年輕。可許久以來,他的能幹和周全總給人一種成熟的感覺。驟然得知了他確切的年齡,我沒法不感嘆——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我二十七歲的時候都幹了什麼?
犯了法,救了丁海濤的命——毀了我自己的人生。
這個念頭一跳出來,我幾乎把車開進路邊的水溝。
收音機裡的老歌還在繼續唱著。那歌聲和雨聲、車輪碾過水窪的迴響,共同組成了一種奇異的魔力,彷彿這輛車正向著那永不消失的過去駛去。這麼多年過去了,這麼多年已經過去了……可他留在我記憶裡的痕跡卻仍然鮮血淋漓。
這些年來,我反反覆覆地告訴自己,我不恨他——我不應當恨他。可就在此時此刻,我突然清晰地明白了,滿滿地
積聚在回憶裡的,正是深深地憎恨。
無論是對他、對徐然、對宋佳新,甚至是對我自己,我無一不懷有深深的憎惡。儘管極力掩飾,可它就那樣根深蒂固地存在著,連時間的流逝也不曾讓它動搖分毫。
那憎恨的鮮明,讓我幾乎全身顫抖。
“沈北華……”
過了幾秒鐘,我才意識到那是齊悅在叫我。他不知道看了我多久,神色中透出隱隱約約的擔憂。
恍惚中,從前他也用過這樣的表情看我——是什麼時候呢?
“你手在發抖。”齊悅皺著眉,低聲說道。“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勉強笑了一下,減慢了車速,“折騰了一天,累壞了。”
他不再說話了,眼神裡的憂慮卻有增無減。那首老歌仍然在唱著,似乎要持續到天荒地老,我在一股難以言語的暴躁裡,伸手關掉了收音機。
歌聲的尾音在車內徐徐環繞了片刻,沒有消失,卻仍然婉婉地延伸著。我驚愕地發現,齊悅居然接著斷掉的樂句,將那首歌唱下去了。
我只知道他的聲音好聽,卻沒想過他唱起歌來的樣子。那歌聲並不很響,幾乎和窗外的雨聲融為一體,卻奇異地字字清晰。
“給我一個空間,沒有人走過,感覺那心靈的傷口。給我一段時間,勇敢的面對寂寞,再一次開始生活……”
他唱著唱著,聲音漸漸低下去、低下去,一直沉到雨聲的沉寂裡。我感到自己躁動的心,在他的聲音裡漸漸地平靜下來,卻也一直在下沉、下沉。
“齊悅……”我清了清嗓子,最終還是無法說出想說的話。
可我究竟想說什麼呢?想對他說什麼呢?
最後,我只是盡力輕鬆地說道:“我以前是不是聽你唱過歌?”
他倏地轉過頭來。
我以為他會笑一笑,可他卻只是靜靜地看了我一會,而後轉頭去看窗外的雨。
雖然不清楚緣由,但我猜我恐怕說錯了話。
無所謂。
從以前到現在,我大概從來沒做過什麼對的事情。
從來都沒有。
到了他家樓下,雨還是沒停。我把車開進了小區裡,按照齊悅的指示停在了一個單元門前。
齊悅衝我點點頭:“今天謝謝你。”
“都是小事。你家住幾樓?”
他沒回答,不太明顯地皺了一下眉。
“我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
“四樓。”
“啊,啊。”
“我走了。”
“行。”
他拉開車門走了出去,卻沒馬上把車門關上,我正想囑咐他別站在雨裡,他卻突然回過頭來,極快地對我說了一句:“沈北華,你以前是個好人。”
我還在發愣,他已經重重地關上了車門,向單元門裡走去。沉重的鐵門一關上,寂靜的雨地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坐在車窗裡發傻。
他說這話時什麼意思?
……大概就是說,現在我是個十足的混蛋。
越想越憋悶,索性不想了。雨天裡天黑得格外早,我抬頭向樓上望去,四樓的幾戶人家全都黑著燈。
送人送到樓下,總該等到人到家了再走。我索性靠在靠背上,仰頭望著第四層,等著某個窗戶裡亮起燈。然而左等右等,第四層仍然是漆黑一片。
我終於按捺不住,拉開車門跑進了雨裡。單元門鎖上了,我隨意按了一戶人家的對講機,謊稱自己忘了帶大門鑰匙。
門開啟了,我卻不由得遲疑起來。
我跑進來到底是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