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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和他知與不知,已經都不那麼重要。
離開寰州那時,在馬車上吩咐那兩個士兵去做的事情,這些年來應該一直做得很好。
將那把上好的寶劍橫在頸間,本仙最後抬起頭,朝他微微一笑:“齊州,慶安坊,六寶巷。”
劍鋒割開皮肉,並沒有旁人想象的那樣疼痛。
天劫死過一次,和景白同歸於盡過一次,魂魄飛散過一次,用三魂轉換過精氣一次。相較之下,這一次的死委實不算什麼。殷紅的血噴濺出來的時候,冰涼和疼痛還尚不及傳到腦中。
視線裡看到元歸的表情終於有了改變,上前一步,眉間微蹙:“什麼意思?!”
垂下手,寶劍當地一聲落地。本仙向後倒去,笑著看他:“你母親,她並未……死……”
最後一個字消失在無力的唇間。視線裡漸漸變得昏暗漆黑,元歸是怎樣的表情,再也看不見。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落到地上,世界的一切感官消失的時候,原以為該如同前兩次面對死亡時一般,心中空曠寧靜。卻意外地,一股酸澀的感覺從心底的角落蔓延上來,忽地佔領了整個胸口。
是要死了嗎。是要變成遊魂了嗎。是再也無法見到那個人了嗎。
本仙從前無法理解,凡人為何總是害怕死,害怕丟下世間那些本來就不屬於他們的東西。直到此刻,本仙才終於明白。
並非是害怕死亡,亦並非是丟不下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物件,而只是害怕這短暫的一生裡、要何其有幸才能夠相逢與相伴的緣分,就這樣隨著生命的終結,永遠湮滅在無窮無盡的洪荒裡。
☆、第四十一節
我有一個家,在山谷最深處。四面皆是高崖,崖底樹林鬱鬱蔥蔥,杳無人煙。
我有一張床,在谷底最深的山洞裡。床是整張寒玉床,蘊含天地精華,流光溢彩。
我在床上醒來,起身出了山洞,往竹屋走去。竹屋離我的山洞很近。我赤著足一路走去,林間沒有留下足跡,也並不感覺寒冷。
離竹屋還有一段距離,就見到阿竹坐在屋前,低頭專心地做著什麼東西。他像是一下就發覺了我的存在一樣,抬頭看來,微微一笑:“你來了。”
“我來了。”我朝他點了點頭,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你還是在做這個嗎?”
他點點頭:“是。”手下動作不停,薄薄的竹篾在他修長的手指間靈活地穿插翻轉,編織出一個物體,已經能看出是一隻動物的模樣。
竹屋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竹林。從我醒來開始,他就在這裡編織著東西。他編得很慢,有時候還會仔細地考慮一會兒,然後把編好的竹篾拆掉,又重新開始一點一點地編織。
他是我醒來之後見過的唯一一個人。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因為他總是在用竹篾編著東西,所以我叫他阿竹。
我蹲在旁邊看了他一會兒,問道:“這是什麼動物?”
他輕聲道:“這是狐狸。”
“狐狸?”我認真想了一會兒。醒來之後,我並沒有見過任何叫做狐狸的東西,但是腦海裡不知為何便浮現出一隻毛茸茸的動物的形象,身上的皮毛是褐色的,四條腿是黑色的,在身後擺著的大尾巴尖也是黑色的。
我點了點頭:“原來是狐狸。”阿竹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問道:“你喜歡狐狸嗎?”
我喜歡狐狸嗎?我從來沒有見過狐狸,可是剛才腦海裡浮現出的形象——就像我第一眼看到竹屋、看到竹林就自動想起它們的名字一樣——讓人無端覺得想上去摸一摸它的腦袋,或者尾巴,或者抱一抱。
我點了點頭:“應該是喜歡的。”
“是嗎。”阿竹應了一聲,他是笑著的,可我總覺得他眼睛裡有些其他的東西,像是悲傷。他說:“那我編一隻狐狸送給你吧。”
我說:“好。”想了想,又搖搖頭:“還是不要了,你編得這麼辛苦。”
好久好久了,他才把這隻狐狸的樣子編出來。他用了這麼長的時間、這麼多的心思編出來的東西,我又怎麼能說要就要。
他笑了起來,沒說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他身側的位置,示意我坐下來。爾後又低下頭去,專心地編起那隻狐狸。
我坐到他身邊,百無聊賴,便替他把腳邊的竹篾一根根撿在手裡,看他編得差不多了,便把手裡的竹篾遞過去。
他怔了怔,抬頭笑道:“謝謝。”接過竹篾的時候,手指不經意間覆上我的手指。溫暖從交疊的指尖傳來,阿竹的手卻突然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