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部分 (第1/4頁)
泰達魔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你真是自以為是,咱學校臥虎藏龍的,喜歡她的人多了去了,能輪到你?再說咱學校不提倡這個,管得也挺嚴的,你別犯了錯誤!”
謝有盼表情莊嚴,儼然把賀衛東列入了失敗者的行列。
“你的訊息沒我靈通了吧?她沒物件!別看她學習很好,可她家的成分不好,右派,走資派,反革命,正統斯修,該有的全有!知道麼?他的父母都在農場勞改了……”
謝有盼吃驚地看著洋洋得意的賀衛東,恨不得一個耳光扇過去,他的腦子飛快地轉著。“成分不好!”這幾個字讓他一陣慌張,不知是為江南雨,還是為自己。
學期過得飛快,轉眼又是寒冬。
最高院領導指示,北京法律學院為黨校性質的學校,要培養無產階級專政的幹部。於是不少講課很好的黨外教授靠邊站了,以資歷最老的老校長錢瑞升為首,黨外教授有九個人,被學生們稱為“九大金剛”。這些人基本上是舊社會的法律界名人,水平沒得說,就是思想有問題。其中精研《紅樓夢》的吳思裕教授和精通多國外語的朱基武教授二人,均是博學而幽默,很受學生喜愛。雷潔瓊教授講授的婚姻法新穎活潑,學生們也非常愛聽。估計學院黨委認真考慮了這個情況,沒讓他們徹底靠邊兒站,課是不能講了,就給他們成立了研究室,讓他們專門編譯有關資產階級政治、法律方面的資料,實際上是在改造思想。學院的大字報上說明:他們“受萬惡的資本主義毒害太深”,“腦子洗得不好,不能教法律”。如今任課的講師和教授們大多年輕,這幾年畢業留校的不少,授課特別強調政治性、階級性。刑訴、民法、法律思想史等專業課程的教材幾乎全部清掉,取而代之的是政治學教材為主的新內容。原本必修的社會主義法學概論和西方政治思想史成了選修課,後來乾脆連選修也停了。謝有盼對此並不奇怪,也不慌張,只要大家都一樣,就沒什麼高低區別,國家讓學啥就學啥。
與謝有盼不同,大多數新生從未離開家這麼長時間,何時回家,如何回去,成了期末考試後人們談論的主要話題。謝有盼從初中起長期住校,並沒有這等焦慮。期末考的名次大大提前,已經到了正數20名左右,這個成績已經很讓他滿意了,畢竟相當多的一塊精力放在了其他方面。他驚訝於自己成長的迅速,驚訝於自己口才的進步,遇到自己熟悉的話題,已經可以在宿舍夜談會兵兵乓乓地和賀衛東等人較個高低。這種爭論往往從要說出一個結果演變成要壓倒一方的鬥智鬥勇。謝有盼開始有一些輝煌的勝利,在談論農村階級鬥爭的問題上,賀衛東等人已經不是自己的對手了。他既看得懂《政法研究》上一些深奧的法學論文,也能夠欣賞“黃皮書”《苦果》裡面精美的詩句,還在學院報上發表了幾篇讀後感,頗讓同學們驚訝。
跟著中央精神的節奏,政法學院的各項運動和批判工作突然多了起來。校團委、各系學生會和各種自發組成的學會,都把組織工作的重點向總結“四清”工作和“鬥斯批修”工作偏移。在各種“揪資批修會”上,學院揪出了不少“極右”分子,修正主義分子,還有幾個反革命。前天還在講課的一個根正苗紅的法制史講師,今天就成了“混入法律界的資產階級特務”,據說是工作組在他的家裡發現了與在臺灣的輔仁大學同學的來往信件。這個通知學生們沒及時看到,大清早的仍然來上課,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研究生說以後由他來代課,被學生們轟了下去。從此,學校的教學工作徹底陷入混亂。同學們關注的焦點也從法律學習徹底轉向政治學習。
謝有盼和全宿舍兄弟都參加了團委組織的“揪資查反調查小組”,因為白希的同學——現任副校長幫忙,謝有盼的履歷上家庭出身寫為“革命軍人”,因此順利加入了小組。在團委的領導下,他們多次進入校辦和教研室調查研究,揪出了不少有著資產階級路線嫌疑的領導幹部。謝有盼因為洞察力強,對發現的問題毫不妥協,亦敢於同反動權威們義正辭嚴地理論,因此備受組織領導關注,到了年底時,謝有盼已經是小組的先鋒組組長了。他獲得了同學們的尊敬,也獲得了宿舍兄弟們的崇拜。
和江南雨的再見面並沒有想像中那般令謝有盼激動,不知是自己成熟了,還是她家庭成分的影響。這天是週末,參加完在天安門廣場反對越南戰爭示威集會,謝有盼覺得腦子裡亂哄哄的,晚上便不想再自習,上週從圖書館借了一本《政法界右派分子謬論集》一直沒看,乾脆就晚上開夜車看完。剛在床上躺下,老六和老四就衝了進來。
“老二!你怎麼才回來?我們都回來一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