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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明世一怔,接著點點頭。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一二。”柳延定定望著他,道:“你不用做些什麼,現在這樣就很好。”
“很好嗎?”許明世這才開口,“其實我也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只是你想過沒有,今年你留得住他,明年呢?後年呢?若他真有喜歡的母蛇,要跟它走,你又怎麼辦?”
“不會。”柳延快速地道。
“你拿什麼這麼肯定?”許明世笑了笑,緘默片刻過後,嚴肅道:“他如今是蛇,縱然有情義之心,曉得你待他好,卻未必不想追逐更適合他的生活。他會離開你的,遲早有這一天。”
言罷,許明世又篤定地重複一遍,道:“你心裡也明白。”
“山不就我,我就山。”柳延仍是那副從容的神態:“他去哪裡,我跟去哪裡。他若想與別人長相廝守,我就陪著他。若實在無法忍受,我就殺了那讓他留戀的東西,讓他回到我身邊又如何?”
柳延挑了一下眼皮,緩緩道:“我終歸是要綁住他的,無論他甘願不甘願。三百年前是這樣,三百年後還是這樣。”
許明世說:“眼下有一個更好的法子,不是嗎?”
“你要付出什麼代價呢?”柳延問,沒有表現出任何訝異。彷彿一切都已知曉般通透世故。他始終這般清醒自持地活著,把握任何微小的動靜,琢磨微渺的痕跡,以此推概出全貌,並作出最恰當的選擇。未必是最好的,卻是最合適的。
他問:“你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許明世。”
“我已經老朽,沒有幾天可活。”許明世沒有直接回答,婉轉地給了一個不算欺瞞的答案,“他是我朋友、知己、也是兄弟。為情為義,我都該這麼做。”
“然後,”柳延道:“你死之後,投胎去找你的小白兔嗎?”
“當然。”許明世小心地掩去眼中的失落,“我放棄修仙,就是為了去找她,若有運氣,便能守一世夫妻……當初我若細心些,送她回客棧再走,也不會讓她死無全屍。”
“你再讓我想想。”柳延說,“你得讓我想想。”
許明世嘆道:“那你再想想。”
柳延坐在竹椅上,說要想想,就一直坐到天黑,果真無人來打擾他。只有一條蛇,一覺醒來柳延不在,又睡一覺,醒來柳延仍未歸來,他再睡,便覺得被子裡也不暖了,爬了出來,從門檻上游過,找到了庭院裡孤坐的柳延。
他是那麼自然地順著柳延的腳踝攀了上去,彷彿一條蛇與一個人的親暱是天經地義。
柳延伸出手,他纏過去被抱進懷裡,他抬起頭,在擁抱他的人臉上舔了舔,又捱過去蹭了蹭,這才找了個習慣的位置,重新蜷起來繼續發懶。
天色漸漸暗了,沈珏端著飯菜過來,道:“爹,一天沒吃了。”
柳延點點頭,透過他身側,望著青藍光線裡的許明世,沉聲問:“許明世,你還瞞了我什麼?”
他面前二人俱是一愣。
“我仔細想過,以你的性情,這件事你該是歡歡喜喜來告訴我才對。”柳延抱著黑蛇起身,緩緩踱步走向他:“你知道,我也知道,你年歲已高,未必活的過今年,在這不多的日子裡,你還能做最後一點事。你會高興的來告訴我,伊墨還有法子回到人形。”
“但是你沒有。”柳延說:“為什麼?”
“你瞞了什麼未說,所以才這樣遲疑的告訴我,甚至擔心我會不同意?”
“什麼事,讓你連死都無畏,卻生生瞞下來,不敢說?”
柳延一句接一句的逼問過去,不顯山不露水,句句直抵要害。幾乎逼的許明世冷汗都淌了下來。
柳延見狀,就不再問了。他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他不再問,是因為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清楚的太徹底,他只要保證自己不糊塗就足夠。或許有一天伊墨會真的離他而去,轉尋更好的依傍,但那一天到來之前,柳延並不後悔此刻的決定。生與死是無足輕重的事,許明世重情重義,要為伊墨去死,他會難過,卻不會阻攔,每個人都有表達自己情義的方法和自由。但若讓朋友為此陷入比死還可怖的境地,他做不到。
他的快樂可以建立在死亡上,卻不能建立在苦痛上。
“許明世,”柳延說:“壽終正寢也未嘗有什麼不好。你好好活著,我們為你養老,到那一天,我們為你洗梳為你換裝,讓你乾淨體面的去尋找你的小兔子。”
“她在等你。”柳延輕輕說,聲音柔和,語調溫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