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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瞬間洞穿黑夜。只是白霧還濃,宛若自九天輕輕覆落的紗綃,將巍峨荊山封在了幻畫之中。
我默默眺視東方,待第一縷陽光破綃而來,落至石臺,才站到他的身旁。
“酒醒了,就起來吧。”
他聽到我聲音,倏然一顫,遲疑片刻才抬起頭,豈料那臉色竟讓人乍然一驚!
不知是霧抑或汗水,已全把額髮打溼,沾在血色褪盡的臉上。雙目無神,光彩散盡,在看見我那刻似有一絲亮色閃過,旋即身體卻晃了晃,就要往地上倒去。
我馬上低身將他扶住,“楓兒!”
那小子軟軟靠在懷裡,通體發涼。我試探一下脈息,便將他橫抱起來。
“師傅……”
懷中傳來他悶悶的聲音,我沒有理睬,轉身,即往山下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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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兒有一事是不知道的。
平日我教他習武,其實藏著一個他或許永不得知目的——此劍訣、劍法雖然無名,卻淬含巨大靈剛之氣。因為只有這個,才可抵禦一直滋藏山中的邪瘴和欺身精怪。只因荊山再美,到底是個墳葬了無數魔物的千年墓冢。
然,他昨晚所受那掌還是太重了,又在山高之地染了一夜風寒,這具虛弱的身體已經無法運轉劍氣,去抗衡瀰漫滿山的邪風。這,才最是致命。
就算他真的做錯,也不該受此等罪罰的。
我為榻上那人撩開汗溼的額髮,指尖觸之冰冷,直抵入心。
楓兒已經昏迷三天,氣息時強時弱,意識乍夢乍醒,身體彷彿回到未習武之前的孱弱。回想那晚,為續他這命,自己該做的事情也迫使耽誤下來,驚險萬分——可亦怨不了他。沒錯,不運劍行氣,他斷無法逃過山中邪風的侵害,就如同七年前他初到荊山之時。所以為什麼我要嚴令他每日練武;所以為什麼我授他上承劍法,心裡卻始終內疚——把他留在荊山,究竟是眷顧,還是傷害;而於自己,是盡德,還是失責……
推開窗,陽光撲入,鳥啼聲聲。放眼所盡之處,綠海輕搖,風色旖旎。
如此晴日,心裡平白放輕許多。亦是,守在楓兒榻前三天,也想了三天,欲鬆解那道心結。
十四歲,到底年少。未曾涉世,未辯是非。姑且不論救命養育恩,就對一個與自己寒暑相隨、同甘共苦的人,生出了歡喜之情,亦是人者本性。只是這個未懂世的少年,在“愛戀”與“親情”之間亂了方向、錯了方法。他沒有罪,只是可憐,需要有人為他伸出一手……而曾經又有誰,已對他許下一句“為兄為父”,當他迷途之際會放懷包容,不離不棄執手而行?那個人,是甘當他此生唯一最親的……
想來,那晚還是自己做得過了。
搖搖頭,揮開思緒,重新坐落到床邊。我伸手探進被子,拉出他的手把了把脈息——緩急有數,浮沉有度,看罷今日終見好轉了。
鬆口氣,正準備將那隻手放回槈中,突然腕上一緊,自己的手竟就被它生生攥住!
落楓已不知何時醒來,牢牢拉著我的手,只是兩眼迷離,意識彷彿未曾歸回。
我登時抽出手,按上他顱額的氣神穴,一口大氣自胸腔吞吐而出,這時他才從真正從迷怔中醒轉過來,驚望著我,“師傅?!”
“你小子終於醒了,一共睡倒三天。”我佯裝無事,轉身去倒茶湯。
他聚了聚神,費力坐起來。我只站在一旁,沒去攙扶,待坐好了才遞上瓷碗。
落楓接過去,仰頭只喝下一半便端在手上,沉默不語。
山風挾上幾聲蟬鳴,零零星星撞在窗欞,將一室寧靜敲碎。
“覺得還是很不舒服,是嗎?”我憂心問。
他搖搖頭,忽然道了聲“對不起。”
我愣了一下,未想過他原來如此執著,即正色道,“你只是醉了,醒來就好。”
他靠在床上,手捧瓷碗,眼睛愣愣盯著盞裡的茶湯,恍如魂魄出竅。
我沒開聲驚擾,彷彿期望著他現在腦裡就只裝進我這一句,要他相信那晚所發生的事,再沒其他原因。
許久之後,他才忽然開口,卻是另一番話,“我會盡快養好身體,不再讓師傅憂心。”
我心裡暗歎了聲,剛要開口,豈料心臟忽然一窒,渾身氣血也隨之一滯!
我捂住胸口,飛速揣測著事態。此時,腳下地板陡然震動起來!不,是整座房子都在震動,沉悶而巨大的轟隆聲從地下一波一波傳來,彷彿醞釀著準備摧毀一切的力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