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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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只覺得一顆心要從喉嚨裡蹦出來,又提著氣拼命追了一段,身上盡是被枯枝灌木刮出的深淺劃痕,這樣邊跑邊走,餓得頭昏眼花,仍是蹤跡全無。
他仰頭看去,蒼穹極高,被枝葉簇擁著,一層又一層的老樹蒼勁挺拔,直長到離天咫尺的地方,一群昏鴉被動靜驚起,往那片井口大小的天幕上竄去,倏地遮住了半個日頭。
華陽一陣暈眩,一口氣霎時鬆懈,人也軟倒在地。
山中晝短夜長,寅時一過便白日西斜,風聲鼓起,在林木間來回穿梭。
小道士四仰八叉地出了會神,被風一吹,凍得一個激靈,趕忙從地上坐起來,在周圍轉了兩圈,挑了棵三人合抱粗細的老樹,指甲摳著樹皮,兩腳緊箍著樹幹,好不容易爬到枝杈,才喘了口氣,谷中已隱隱能聽見狼嚎聲。
華陽驚魂不定地在粗枝上坐穩,夕陽的餘暉照著枯葉飛旋的空地,天色漸暗,風聲漸大,他捏著法訣,口中唸唸有詞,試了兩、三回,還是沒能擠出半點修為。
太陽在落下山頭的一瞬間忽然光芒大熾,滿天瑰麗的雲層猶如血染,華陽想起逢魔時刻的許多傳言,跪坐起身,四下張望了良久,又把雙手環抱在胸口慢慢坐定,喉嚨裡嚥了幾口唾沫,扯著嗓子唱起了那段秦腔。
「正行走又聽得雄雞報曉,猛抬頭又只見紅日上潮。往下看閃上了陽關大道,伍子胥在馬上展放眉梢……」
他把唱詞顛來倒去地唱了兩、三遍,忽然聽見模糊的笑聲。
天色己經全然暗了下來,大風撲面,衣袡在風裡嘩嘩地抖動著,那狐妖換了一身整整齊齊的衣服,寬袍廣袖,提著一盞燈籠,用紅紗罩著,綴著血紅的穗子,站在樹下看他,未語先笑:「小道長。」
華陽訕訕地停了口,敷衍著應了一聲。
韓倚樓提著燈籠又走近了幾步,風聲摧枯拉朽一般獵獵響著,那一點燭光卻紋絲不動:「以前也聽你唱過這個,實在是不堪入耳……」
華陽臉上漲得通紅,幸好在黑暗中不甚顯眼,忽聽韓倚樓又問:「誰教的?」
華陽小聲道:「走夜路壯膽的歌,無非是老的教新的,大的教小的,觀裡一輩輩傳下來。」
華陽說著,臉上慢慢地掛上了一抹極淺的笑容,半晌才醒悟過來,飛快地掃了韓倚樓一眼。
那狐妖看著他,好一會,才說:「先前多有得罪。」
華陽瞠目結舌,嘴巴翕動了好幾下,卻沒能擠出一個字,半晌才醒悟過來,拱著手又要去求那狐狸。
韓倚樓許久才道:「我不明白,你連死都不怕,卻怕做妖。」
華陽眼神一黯,低低地回了一句:「你又不是人,你不明白。」
韓倚樓手裡持著燈籠,腳下的雜草被照成一片血色,四周落針可聞,他忽然低笑起來。
「要我放過你也可以。華陽,你敢不敢和我打一個賭?」
「什麼賭?」
華陽說著,想從樹上下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學著韓倚樓先前的樣子屈膝坐穩了,只是沒過多久,狐尾就從身後垂了下來,不停地來回搖晃。
韓倚樓面色從未如此柔和過,他安靜地看了一會,伸手輕輕握住了華陽的狐狸尾巴:「賭你還會來找我。」
華陽臉上突然露出片刻失神。韓倚樓仰面看著他,清雋俊逸的一張臉被燭光照亮,那瞬間的神態,像極了舊人。
華陽怔了良久,正要去喊那個名字,忽然看見狐狸眼角斜飛的紅線,只差些許就要飛入鬢角,猛地一個激靈,舊夢便醒了。
華陽臉上僵硬起來,硬邦邦地說:「我不會。」
韓倚樓順著他的視線,在自己眼角上輕輕一撫,心知是心神激盪之下現了妖相,慢慢地背過身去:「不試試怎麼會知道。若是你贏了,你還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證你的道,我證我的道。」
不知為何,突然不想為難這人。他若真不願做妖,難道還逼著他做不成,說不準哪一天就被他砸了洞府……這道士還不明白,自己活了數千年,才遇見這麼一個有些順眼的人,雖然夾著些恨,終究不忍心他太難過。
這一個賭,也是與自己相賭。這道士已一次又一次撞到自己面前,他不信這次會是最後一次。
華陽禁不住問:「你真肯放我回去?」
「正是,」那狐狸說到這裡,頓了頓,方道:「若你輸了……」
華陽顯是勝券在握,急急地道:「那我甘心做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