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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沉魚咬住下唇,他如此坦誠,反倒令她慚愧。其實,昨夜她之所以不對頤殊他們解釋他為何會落淚,有部分原因就是希望這一驚乍之舉能起到某些意外效果——畢竟,不是每個男人都敢哭在人前,更何況是為了那麼令人感動的原因。頤殊雖然現在不知道,但日後總有一天會知道,而她知道之日,也許就是情陷之時。可是,潘方現在卻清清楚楚的對自己說——他不會因為頤殊長的像秦娘就對頤殊產生什麼特殊感情。如此一來,頓時讓姜沉魚覺得自己又妄作了一回小人。
“第二,秦娘她……”潘方用一隻手按住自己的心臟,“在我的這裡,並且,會一直在這裡,直到跟我共死。”
姜沉魚的眼睛迷離了起來——這真是世間最美麗的一句情話。
美麗到,讓她無法再張口說話。
因為,無論再說些什麼,都是褻瀆。
她只能垂下頭去。
耳中聽潘方忽道:“伸手。”
她怔了一下,雙手下意識的伸過去。指上一涼,抬睫,卻原來是潘方取出了隨身攜帶的藥膏,幫她敷在手上。
她彈了整整一夜,十指早已痠疼不堪,更有些地方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痛。但之前都強行按捺著,沒想到,潘方竟如此心細如髮,連這種小事都注意到了。
潘方的手勢極為靈巧,幾乎都沒直接碰觸到她的肌膚,先是左手,然後右手,冰涼的感覺取代了燙灼的疼痛,姜沉魚感激道:“多謝。”
潘方收起藥膏,定定地看著她,低聲道:“你是個好姑娘。冰雪天姿,又為人善良。”
姜沉魚一愣,有點驚訝他竟然會忽然說出這種話,正要自謙,卻見潘方的目光沉了幾分,眸底似有唏噓:“公子……與你今生無緣,是他的損失。”
姜沉魚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止。
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
他竟然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誰,更知道她與姬嬰的瓜葛!
姜沉魚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小半步,只覺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的飛快,她猜度過江晚衣是否記得她,她猜度過船上那兩百八十人是否認識她,卻獨獨沒有想過潘方!
那日,同昭鸞公主去茶館時,她從頭到尾躲在一旁,又是男子打扮,潘方應該不會注意到她才是,後來就更沒什麼見面的機會,為什麼他會認得他?
看著她瞬間變白的臉,潘方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姜沉魚咬著嘴唇,半響,才僵硬一笑:“我們卻真有緣,不是嗎?”
他們兩人,一個是姬嬰的門客,一個是姬嬰曾經的未婚妻,而今,同為出使程國的使臣,要完成共同的任務——這樣的境地遭遇,當初又怎會預料的到?世事安排,果然令人哭笑不得、感慨萬千。
她倒也不怕潘方會洩露她的秘密,只是,一度已經被塵封了的往事,卻被某個有關聯的人刻意挑起,那種猝不及防的錯愕,以及無以適從的狼狽,還是讓她心中一酸。
尤其是,對方竟用那樣的話讚美她——“公子與你今生無緣”。
多想掩住耳朵,就可以假裝自己聽不見。
多想閉上眼睛,就可以假裝自己看不見。
那麼多多想多想,但最終,依舊只能靜靜的站著,直生生的看著,逃不得,也放不下。也許有生之年,姬嬰二字,必將成為她永遠的禁忌:挑開了,瘡濃疤深;遮上了,隱隱生疼。
如此,尷尬痛苦卻又不忍不捨的一種存在。
四周的氣氛一下子變得侷促了起來,為了消除那種侷促,姜沉魚逼自己抬起頭,回視著潘方,挑眉、揚唇,努力一笑,“其實……”
才說了兩個字,就聽得一聲淒厲的叫聲,伴隨著門板被重重撞開的聲音,一個人衝進驛站,撞的急了,收腳不住,撲地栽倒,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後,好不容易停下,也顧不上擦去臉上的土,衝著姜沉魚就喊:“虞姑娘,潘將軍,不好了!出大事了!”
姜沉魚連忙上去攙扶,“李管家,發生什麼事了?彆著急,慢慢說……”
“不好了,不好了……出、出大事了啊!”李慶面色如土,跟活見了鬼似的,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剛從宮裡傳出個訊,說侯爺、侯爺他……”
姜沉魚心中一格,驚道:“師兄怎麼了?難道是他把程王給醫、醫、壞了?”她本想說醫死了,但字到嘴邊想起不妥,連忙換了。
“要那樣還算好了,他、他……聽說他昨夜假借就診之名,留宿宮中,半夜程王突然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