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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前一步,抓起他的手開始搭脈,只覺脈象時快時慢非常奇怪,以自己的水平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沉聲道:“傳太醫!”
宮女們匆匆奔去叫人。
姜畫月在一旁焦慮道:“妹妹,皇上這是……要醒了嗎?”
“不知道。”
“可是,他流淚了,他有反應!”
“不知道。”
“皇上?皇上?”姜畫月忍不住上前幾步,騰出手去撫摸昭尹的瞼,“皇上?你感覺得到嗎?我是畫月……我帶了太子來看你,他叫新野,剛七個月大,還不會開口說話……”
哇哇啼哭的新野,懷抱希望的姜畫月,和床上雖然在流淚卻依舊沒有清醒痕跡的昭尹,形成了一幅奇怪的畫面,姜沉魚看著耶幅畫面,只覺自己像是個局外人,隔著一重紗在俯瞰眾人一般。但事實上,昭尹的任何舉動、是生是死都有可能令她粉身碎骨。
姜沉魚深吸口氣,沉聲說了第二個命令:“傳薛相。”
又一撥宮人應聲而去。
過不多時,江淮領著兩名太醫匆匆趕到,剛要行禮,姜沉魚就道:“別跪了,快看看皇上怎麼了?”
江淮等人連忙上前檢視,但剛把手指搭到昭尹脈上,臉上就露出一種非常佔怪的表情,怔住了。
一旁的姜畫月催促道:“太醫?怎麼樣了?”
江淮踉踉蹌蹌地退後半步,撲通跪下,顫聲道:“微臣來遲一步,皇上他已經……已經……駕崩了……”
姜沉魚只覺耳朵深處“嗡”了一聲,接下去的話,就再也沒聽到,與此同時,她的視線陡然一黑,依稀聽見有人驚呼道:“娘娘!娘娘你怎麼了?”但無邊無際的黑暗漫天遍地地蓋了過來,她頓時失去了知覺——暗幕裡,許多個縹緲的聲音盪來盪去。
“娘娘?娘娘……”
“妹妹?妹妹……”
“沉魚?沉魚……”
然而,沒有一個是她想要的,或者說,是她期盼的。她在求什麼?求的到底是什麼?
“姜家的小姐?”是這個嗎?是這個嗎?
“天色不早,嬰送小姐回府吧。”是誰?是誰?
“小姐約嬰前來,必為有事,既然有事,是誰約的又有什麼關係呢?”是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
“是嬰事起唐突,匆匆傳訊,希望沒有打攪到小姐的正事……”不,不要這句,不要這句。她要的不是這句,不是,從來不是啊!
但是,那個人,從來沒有按她希望的方式喊過她,從最開始的小姐,到後來,最親密時也不過叫了一句“沉魚”。
那個人,是別人的“小紅”,但卻永遠只是她的“公子”……姜沉魚覺得自己的腦子昏昏沉沉的,有點兒知道是在做夢,卻又醒不過來。再然後,暗幕逐漸散開,依稀出現了淡淡的影像:一個非常瘦弱的孩子,拖著一樣東西,非常吃力地住前走。
四下裡一片靜籟無聲。
耶孩子跌跌撞撞,那樣東西實在太沉,而他又實在過於瘦小,因此每走兩步,就要停下歇歇。
場景逐漸推近,地上的東西逐漸清晰,原來是個女人,一個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心中靈光閃過,一瞬間,她好像有點兒知道自己究竟看見了什麼,某種熟悉的氣息近在咫尺,側頭一看,大吃一驚——昭尹,就站在她一步之遙的地方,與她並肩而立,靜靜地望著那一幕,看著那孩子不停地拖啊拖就是不肯放棄。
“皇上……”她聽見自己顫抖地開口,心中害怕到了極點,也紊亂到了極點。
但昭尹卻好像完全沒有發現她一樣,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少年,兩行眼淚從他的眼眶裡流了下來,他不笑的樣子,看上去好生哀傷。
“皇上……”她忍不住朝昭尹伸出手,想拉他的衣袖,但下一瞬,卻發現自己抓住了那個孩子的手,瘦骨嶙峋,徹冷如冰。而那孩子抬起頭看她,口鼻模糊,卻有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
“幫幫我……”孩子哭了,“幫幫我……我娘喝醉酒掉到湖裡了……幫幫我……”
她心裡因這句話而好生難過,正想答應幫他,孩子突然換上一副猙獰的表情,朝她大喊:“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害朕!姜沉魚,你竟然敢給朕下毒!你竟然敢篡奪朕的江山!你不得好死!你會嚐到報應的!”
報應——報應——報應——淒厲的嘶吼彷彿具備無比強大的力量,就像一隻冰冷的手,伸過來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誰來救救她?救救她!只要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