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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不可慪氣神傷。不知自己走後,爹爹有沒有寬心調養?爹若不好,娘那般脆弱的身子必也不保……還有玉郎,雖已著人支會東籬先生,卻不知老先生能不能尋得靈藥……
嬴湄猛然驚覺,自己以歲月為賭注,企求重返家園的念頭就像個遙不可及的迷夢;縱然她耗得起,父母和玉郎卻未必等得起!
悲涼浸浸而上,憤怒亦如影隨行,兩種情思在胸腔處糾纏不清。她無可排遣,只瘋了一般,在院子裡漫無目的的瞎竄。
冷宮素來無人料理,除了蒿草叢生,林木還隨心所欲的瘋長,故嬴湄奔不多遠,便被幾截矮矮的枯枝攔住。煩躁中,她想也不想,伸手就扯。誰想枯枝上尖刺林立,頓時將她因搓洗衣裳而凍裂的雙手扎得鮮血淋淋。她心下一派淒涼:幹粗活、經磨難,那沒什麼;然結果要是如這手一般,一昧的潰爛生瘡,總沒有痊癒的希望,那該怎麼辦?
她不怕前路渺茫,危機四伏,就怕白費心機,萬事成空……
她舉起手,想擦拭眼窩,卻發覺袖幅已被牽絆。低下頭,恰看到前幾晚出現的女娃怯生生的挽著她的衣袖。這回,女娃沒有提著燈籠,只睜著大大的眼仰望;那模樣,彷彿被人抱於懷中的小兔。
嬴湄勉強擠出笑容,道:“有事麼?”
女娃放開嬴湄的袖子,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她將那東西開啟,用纖細的手指摳出一坨,遞給嬴湄。嬴湄猜不出女娃的用意,躊躇著沒有伸手相接。女娃抿著嘴,一把抓過她的手,將指尖上的東西往她手心手背柔柔抹開。一陣冰膩潤潤的浸漬擴散,贏湄頓覺枯樹皮般的手再沒先前痛癢,甚至還恢復了幾分從前的柔滑。她俯視著女娃黑鴉鴉的秀髮,心頭百感交集:“謝謝……你。”
誰想,女娃又是滿臉戒備,看看她,將手裡的物什往雪地一拋,旋即跑得無影無蹤。
嬴湄的手猶伸在半空,半晌後才回過神。她訕訕的俯□,撿起女娃扔在雪地上的東西。那是晉國南部沿海,漁民以蚌蛤製成的護手凝脂。此物雖不昂貴,卻也不是人人都用得起,尤其似她這般被貶到冷宮、“棄如敝履”的倒黴女子。女娃和她,不過是意外相見,在其摔倒時,她也不過是順手拉了一把;然就是那一把,女娃便發覺她的手凍裂了,故特特在今夜送來護手良膏。
果然的,錦上添花不稀罕,雪中送炭最難得。
這女娃日後還來不來呢?若得再見,但願能結個忘年交。
接下來幾晚,嬴湄一邊如常健身,一邊豎耳傾聽,終於在某一晚聽出了聲響。她趕緊放下枯枝,自一旁拿起預備好的竹笛,故意背對著聲音出處,緩緩吹奏。
她吹的是傷感憂婉的《梅花落》。依她稟性,本是不耐哀曲;可現下處境悽慘,心隨情動,只有這曲合宜。
初時,她著實想以笛聲親近女娃,沒想到吹著吹著,倒浮想聯翩。
在望鄉,她曾在閨房前後遍植梅數,以便在蕭條的冬季也能看到嬌豔的花朵;尤喜推窗見月時,能被浮動的暗香縈繞。古人愛梅,多是仰慕它的孤芳自賞;自己愛梅,則是希望能如它一般,愈經挫折,便要愈見精神。如今,她雖然遠離故土、親人,但是玉郎答應過,“卿不負我,我自不負卿。湄兒,我必謹守諾言,等你回來。”——玉郎如自己一般,從不輕易許諾;諾言既出,則重如千金,絕無反悔。
因此一念,嬴湄雙目清亮,笛聲也漸走高昂。曲調固然如前凝重,然悲而不悽,哀而不傷,倒壯闊起伏,猶如一夜寒風浸襲,竟吹得千朵萬朵紅梅怒放枝頭。
女娃從藏身處鑽出來,悄悄挪近。她幾乎是挨著嬴湄站立,夜光裡,她的目光越發朦朧。嬴湄沒有張眼,只是微微動了一下睫毛,依然故我的吹奏。
夜靜謐,風輕吹,笛音嫋嫋,散逸越遠。
有兩撥人依著笛聲,從不同的方位尋來。待得尋到冷宮,他們又站在不同的地方,凝神聽著。
'說明:《梅花落》,相傳是漢樂府橫吹二十八曲中的一支,以傷感憂婉見長。'
作者有話要說:早在發這一章前,我就考慮到親們吃不消。我能說的就是:我觀念正常,絕不會為了虐而虐。想想武則天的遭遇吧:十四年華進宮,委身父子二人,後貶斥為尼;三十過後再入宮,與一干年輕美貌的女子爭寵,與一群權臣武將鬥智,最後殺子滅孫,雙手沾滿鮮血,最後成功登基。她可以說是中國歷史上最強勢的女人,也是最聰明、最有手腕的女人。在她的野心逐漸實現的過程中,所受的苦與累,史書是不會記載的;要流傳的,大多是在說她如何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