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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為難,蒙學又厭厭道:“長公主,我們陛下雄才大略,最惡萎靡怨音。長公主既然有此長技,何苦自尋煩惱?”
嬴湄心頭一亮,也不說話,直將竹笛放於嘴邊,自顧自的又吹一曲。這一曲旋律輕快活潑,於洋洋喜慶中,別有一種柔媚婉轉。好似一群嬌憨女兒,正圍著一位嬌姿欲滴的新嫁娘:贊她美貌,羨她匹配良緣,亦自愧福薄命淺,無那樣的好姻緣。
蒙學聽了,悠悠然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原來,嬴湄吹的笛曲恰叫《桃夭》,是前晉文人附繪《詩經》中的同名詩篇所作的民間小調,專門用來讚美新娘。嬴湄乖滑,在吹的時候,稍作改變,使得此曲格外的柔婉和順,聽在有心人耳裡,其意不言而明。
司馬妤聽罷,心裡著實添了幾分羞愧。遂強笑道:“大秦之地,真真是藏龍臥虎。兩位卿家,一位是聞絃歌而知雅意,一位是博學而多才,叫我這樣的井底之蛙大開眼界了。”
嬴湄、蒙學忙站起身,連連謙讓,不敢自矜。重新歸坐後,嬴湄對蒙學充滿感激。她早就聽人說過,蒙學的生母,乃為舞妓。如今看來,其母當是造詣頗高的伶人,不然,那樣古奧的曲子,他又如何知曉?於是,感激過後,她心底更生出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感。
這時,一個宮女捧茶而入。司馬妤笑盈盈預備請茶,然一看宮女的臉,面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嬴湄好奇,順眼望去,眸子也跟著直了。
來的這位宮女,年歲與司馬妤彷彿,姿色亦不相上下;然觀其氣度,則遠遠勝出。她分明是亭亭玉立的佳木秀樹,連勁風過隙,也要低眉順眼悄悄溜走。這樣流雲般高華舒展的女子,只該出自高門大族,怎的淪落到內宮為婢?
嬴湄才轉心思,這宮娥已將托盤獻到她面前。她忙站起身,自取茶盞。無意中,她的手指碰著宮娥的手,只那麼輕輕的一擦,便感覺到宮娥的指頭嫩滑得似花骨朵。嬴湄的心肝突的一跳,瞄向蒙學,誰想蒙學一勁喝茶,竟然沒注意到跟前曾走過這樣一位非同尋常的女子。嬴湄訕訕收回目光,發現宮娥正一瞬不瞬的望著自己。
嬴湄自認為多年來的坎坷生活,早把她磨練得肉粗皮厚,然在這樣殷殷的注視下,沒來由的生出種靦腆小夥偷窺未過門的小娘子的心態。於是,她面色通紅,竟有點手足無措。
宮娥抿嘴一笑,俊俏的臉龎立時光輝燦爛。好似朝露滴滴滾落,一瓣一瓣的花片兒倏然綻放。
嬴湄心慌得利害,惟低低的垂下頭。
很快,宮娥退下去,司馬妤亦神態復原,柔柔開腔,細細詢問咸陽風俗。蒙學正經危坐,一一作答,倒是嬴湄異常緘默,只聽不說。好容易捱到告辭,她大大鬆了口氣。誰想才出到殿外,先前那位獻茶的宮娥又追了出來。
她將一張絹帕塞給嬴湄,羞羞道:“副使大人,這是你適才掉的。”
嬴湄被搞懵了,糊里糊塗的接過來。那宮娥忙忙跑開,臨跨門檻前,回首甜甜一笑。
待她不見蹤影后,嬴湄才恍惚覺得不對勁,急急展開手絹一看,居然繡著一對戲水鴛鴦。她哭笑不得,一抬眼,卻見蒙學鄙夷的看著她,嘴裡只輕輕吐出兩字:“妖孽!”
那會,嬴湄跳黃河的心都有了!
從前那刀光劍影的鴻門宴,是專為野心勃勃的男人而準備;今日這綿裡藏針的芳汀會,卻是實實在在為她而備——難道,她已經天怒人怨到同性操戈的地步?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親們見過真正的水仙花沒有,偶是去年才第一次見到。但是偶米想到,水仙竟然是那樣嬌嫩的花(花梗是空的),才輕輕一碰,它就折了腰。接下來的兩個月,偶被全辦公室的同事鄙視,還得了個極難聽的綽號——“摧花賊”!
55555555,其實,偶一直素個很忠厚老實的孩子!偶明明素最憐香惜玉的!
星期天來更新。
☆、第五十三章 蓮葉何田田(一)
是日,惠風和暢,萬里晴空。
琅琊王氏一早便派來家僕,恭候秦使上路。蒙學和嬴湄換過便衫,正欲呼喚各自的隨從,則有人來報說,護衛寒水昨夜吃壞了肚子,上吐下洩,病臥在床。嬴湄甚是吃驚,忙到下房探看,果然見姬冰躺在床上,面色青白,連眼窩都深深的凹了下去。
她又痛又急,連連催促叫請郎中,卻被姬冰攔住:“郎中已經來過了……也開了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