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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某感激不盡,又豈有責怪之意?”
“既無責怪,你又賠了罪,又謝了恩情,我可以走了麼?”
他不說話了,雙眸盪漾,彷彿堤壩崩潰,萬水瀉流。
她冷冷睥睨,目光裡竟不曾有一絲波瀾。
他從袖籠中掏出個小物什,恰是當初他強逼她編的稻梗鴛鴦。不知是年深月久,還是常被人把玩,稻梗鴛鴦彩繪剝落,不復當初光彩。
她冷笑出聲:“你這是作給誰看?從前你以此陷害湄姐,今夜難不成還來提醒我,說咱們真有姦情?”
他的面孔一派煞白,良久,聲音才低低冒出:“姑娘,王某出生官家,少時可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不知疾苦為何物。然父親突遭暗算,暴亡軍中,王某由天墜地,人見人殺,甚至親族近交亦苦苦索命。這般人情冷暖,足叫王某萬事看穿,從此後再沒有下不得手的事。惟獨姑娘這裡,竟是意氣所為,輕浮而淺薄,自己都為之羞愧。姑娘,你不願好顏相對,這是王某活該。今日王某也不敢耽擱,但問姑娘一聲,若是王某某日橫死,可不可以和這物什一同安葬?”
這話口氣寂寥,確乎藏著了無生趣的意味,她有些躊躇,微微偏轉身子。他正望著她,眸子剔透,彷彿只會反光的琉璃珠子。
她向來深信人眼如人心,但此人城府深深,陰招連綿,她豈可再入歧途?於是,她硬是掐斷心裡冒出的星點幼苗,背過身,淡淡道:“那玩意雖然不值錢,但我做的東西,也不是專給人糟蹋的。你將它放下,快快走吧。”
他低頭看著掌中之物,終是彎下腰,緩緩將稻梗鴛鴦放在地上。
她等了許久,總聽不到離開的腳步,正猶豫著要不要先溜回府,便聞得身後淺淺嘆息。
“姜瑤,王某現在不是哪位帝王的犬馬,再不會為誰而勾心鬥角,從今後,與你一般,不過平頭百姓。可笑,無論在燕還是在晉,凡王某所過之處,那些探知訊息的人,無不把王某當菩薩供著。你說,他們是真對王某好麼?”
她沒有介面,身子紋絲不動。
“姜瑤,你曾在天牢內問王某有沒有心。王某當時不答,非是心虛,卻是自己也迷惘了。如你所言,王某經歷慘痛,所以凡事皆留有心眼,比之嬴湄,確乎要遊刃有餘。唯其如此,王某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天牢。還在燕國境內時,那些所謂忠貞不二的掾屬,個個催促王某打出手中底牌,以便與慕容隼分庭抗禮。哼,其實他們想要的,不過是做個開國功臣,好封妻廕子。及至王某到了晉國,別說晉帝的愛將寵臣,就是當初翻臉追殺王某的宗親們,亦百般殷勤,定要將王某的名字添在琅琊王氏的族譜中。哼,這般醜態,也不過是看中王某尚有餘力,好收羅過去,以備不時之需。可恨王某殫精竭力,那個傾心相助的人到底還是共得患難,卻享不得鴻福;可笑王某提拔了一撥又一撥的人才,臨了危難,卻連個訴衷腸的貼心人也無;更可嘆王某出身大家,然這輩子飄來蕩去,只怕到死也無一處安身之地。”
她不知自己是何時轉了身,只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悠:“你,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人在做,天在看,總有他們遭到報應的一天。”
他看著她,目光沉沉,容顏慼慼:“姜瑤,你是王某最對不起的人,也是這世上唯一對王某誠心誠意的人。從相識到現在,你從未想過在王某身上得甚好處。便是王某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哄誘,你也依然兌現諾言,冒著性命之憂到天牢看視,甚至對王某的斑斑劣跡,亦一筆勾銷。你這樣的人,王某此生再也遇不上了。王某真是羨慕嬴湄,那些天地間至真至純的女子,怎麼都給她得了去?姜姑娘,王某此翻前來,不求你寬宥,也別無它想,惟望姑娘一切安好。”
她的眼眶沒來由的溼了,低低曰:“公子,過往種種,姜瑤並不怨誰,你又何必添堵?你我相識一場,既然做不得親朋,那就做擦肩而過的路人吧。”
他的眼倏然明亮:“姑娘,你,你真不怨恨王某了?”
她望著他,慎重含頷。
他的面上露出孩童般乾淨的笑。旋及,他彎下腰,拾起地上的稻梗鴛鴦,小心翼翼道:“姑娘,這個可以留給王某麼?”
她著實有些苦惱,暗想自己此刻同意,會不會出爾反爾?然到底是耐不住他渴求的眼,又想著那東西不值錢,遂大度點首。
他嘴角的笑扯得老大,以至於有損翩翩佳公子的名號。
她正想道別,他的掌上卻多了個東西。她一看,又是那個精緻玲瓏的金鴛鴦,不禁皺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