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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風已經成為眾矢之的,若父王當真西去,那麼就算已經被滅的那幾個國家也會立刻揭竿而起死灰復燃。
這樣目光獨到的英才,居然會死在自己的父親燕王王喜手中,實在是令人唏噓,扶蘇想起多年之前,他也曾經在與秦國當質子的太子丹有過幾次接觸,現在卻已物是人非,不禁目光微沉。
每個人都會死去的,但如此繁花似錦的人間,又有誰不留戀。
扶蘇想到父王最近幾年開始召見方士,不由得長嘆,他也沒有想到,自家侍讀的師傅,居然就是一個方士,雖然對方僅留在宮中一年便去神遊四方了,但也許當年他無意間的那個引薦,導致了現在甚至以後會瀕臨失控的局面 。
雖然只是一愣神,但扶蘇腦中已轉過了千般思緒,他俊顏之上的表情也沒絲毫變化。
他已經習慣與在人前隱藏自己的想法,這已經逐漸成為一個本能,即使面對著的,是最親近的侍讀也一樣。
而他面前的少年,在成長中也慢慢蛻變。他不在總繃著一張臉,固執的堅持著自己的驕傲,而是柔和了五官,換上了和善的笑容,無論誰第一眼看到,都會覺得是個俊朗的少年,給人無比親近之感。只是扶蘇知道,少年和他一樣,也學會了給自己戴上一張面具,把心思細細密密的埋藏在了心底。
接過少年遞給他的竹簡,扶蘇仔細地又看了一遍,抬起頭時發現少年正定定地看著桌案上放著的青鎮圭,不禁挑眉問道:“畢之,可有何不妥?”
這青鎮圭,自從上次他把盒子拿到桌案上後,便再也沒有送回去。現在他在私底下無人之時,也曾偷偷摸過幾下那冰涼的圭面。
少年咬了咬下唇,躊躇了片刻,終究還是開了口說道:“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兵。諸郎中執兵,皆陳殿下,非有詔不得上。秦王親立的規則,反而差點害死他自己。這規則,究竟如何立之?”
扶蘇放下手中的竹簡,在嫋嫋而升得香薰爐煙中,靜靜的思考著。
這個問題顯然在少年心中存在已久,既然開了頭,他便侃侃而談下去:“此會軍報所言,燕國王公大臣除太子丹外,全部留的性命。滅韓趙魏楚四國時,也無任何殺戮,秦王此舉仁義。現今六國僅剩齊國殘存,統一天下指日可待,但臣恐六國貴族不甘於此日後必為禍患。”他頓了頓後,字字擲地有聲的說道,“王座是用鮮血而塗成的,秦王應該讓那些人知道,要麼臣服,要麼死。”
扶蘇眼中劃過深思,這個問題他以前也隱隱約約的想過。但父王並不大開殺戒,這對師從大儒淳于越的他來說,也是頗為認同的。儒家思想的核心是有孔子提出的“仁義禮”,這三個字扶蘇還是很認同的。他與少年經常辯論,便知此乃今天一個的議題,扶蘇細細思量,唇邊揚起笑容,卻是很滿意少年已經開始學會了質疑。
質疑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所有規則,才能建立起自己心中的規則,這是成長的一個訊號。
每個人心中,都有著屬於自己的青鎮圭。
只是有些人會完全複製其他人的模樣形狀,有些人確實喜歡自己雕琢。
內侍顧存靜悄悄地走進殿內,呈上兩碗還冒著熱氣的蓮子羹,輕手輕腳的放在案几上,又悄無聲息的倒退著離開。
扶蘇看著蓮子羹升騰的熱氣,只是拿著調羹在慢慢地攪勻,看著白嫩的蓮子在漆碗中沉浮,扶蘇淺淺一笑道:“畢之,坐。汝可知白起長張之戰否?”
少年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坐在復甦身側,他兩私下從不計較尊卑,所以少年也很自然的捧了另一碗蓮子羹,不顧熱燙,親自嚐了一口,才把他嘗過的那碗放在了扶蘇面前。
這並不是恃寵而驕,而是在為扶蘇試毒。
儘管這個動作少年已經做過了無數次,但扶蘇也不禁在心底自嘲 。
侍讀侍讀,其實真正是試毒吧?
這等舉措,自然在呈上來之前,還有其他內侍做過了。但少年總是放不下心,每次扶蘇勸說都不管用,總推說他自小隨師父學習百家技藝,草藥毒藥一門也頗有涉獵。
扶蘇越想就越怔忪,直到少年捧著另一碗蓮子羹已經吃了大半,他才回過神來,繼續前面的話題道:“白起位列戰國亂世四大名將之首,就因這長平一戰。在此一役,白起大破趙軍,坑殺趙軍降卒四十餘萬,震驚天下。雖大揚吾秦之威名,但對統一大業卻無絲毫一處。”
白起一生領兵百戰百勝共殲滅六國軍隊一百餘萬,攻六國城池大小約九十餘座,一生從無敗績,被秦國人甚至其他國家的人奉為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