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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鎮南侯府十里之外,有一山,如翠屏,如雀尾,山中有一處深谷,谷中有清泉異石,鮮花著錦,四季如春。這座名為錦屏山的不高的山峰原是鎮南侯府家的後花園,無論是盛夏還是隆冬,這裡都是個好去處。
只是如今這山被封了,谷口也設了重兵把守,十三道明暗樁,四道關口,將這兒守得如鐵桶一般,滴水不漏。
裴簡站在谷地的溪邊,手裡拿著一根釣竿,單手負於身後,就這樣一站站了很久。
突然,他手一抬,一道銀線反射著午時的日光甩上了半空,一尾白身銀鱗的尺把長的魚甩著水珠躍出水面。裴簡一手抓住,將它從鉤上取下,扔進了一旁的魚簍裡。
“今天收穫頗豐,挑兩條,做成魚羹。”裴簡對身後的親衛說,他頓了一下,又道:“父親喜歡。”
“是。”親衛接過魚簍,轉身向不遠處的院落走去。
“父親近日如何?”接過另一親衛遞上的乾淨手巾,裴簡擦了擦手上的水珠。
“老侯爺只是瘦了些,其他並無異樣。”負責谷中院落的管事躬身恭敬地回答。
裴簡點了點頭:“這就好。你們照看仔細些,勤給他翻身擦洗,還要多抱出來曬曬太陽。”
“是,夫人都一一吩咐過。”
聽到唐小魚的名字,裴簡面上的表情變得柔和,嘴角也微微翹了起來:“她一向心細,你們照著做就是。”
他沒有進屋,只是隔著窗子看向臨窗的那張大床。
床上的男人緊閉著雙眼,原本烏黑濃密的頭髮已經斑白,臉上的面板松馳已顯出老態。他就這樣靜靜的躺著,如果不是胸口還在微微起伏,會讓人覺得他已經死了。
其實他覺得父親早就死了。
如今不過留下一具軀殼,會呼吸,能感知,卻不能言語,不能動彈,跟個活死人沒什麼區別。
裴 簡不知道自己對裴和的感情要如何表達,渴望、希翼、絕望、怨憤,這些他統統有過。他在心裡不止一次想像過父親死了之後自己會有多麼爽快,多麼解恨,多麼輕 松。可是真正到了那一刻,他心底生出的卻是悲涼、迷茫。他還是無法徹底放棄這個男人,或是這個男人所代表的父親這個稱呼。
他只知道他不想讓裴和死掉,讓自己徹徹底底成為無父無母之人。
唐小魚知道他的感受,只是握著他的手說:“他活著就好,我陪著你。”
裴簡看著床上他恨了二十年的男人,拿左手握住了右手。
有時候,活著還不如死了。
他轉過身,走進了另一個房間。
這間屋子與別的屋子有很大的區別。
它的牆體是拿鐵汁澆鑄的,一條細縫也沒有。牆裡空空蕩蕩沒有床也沒有桌椅,四周無窗,只有屋頂上開了幾個巴掌大的小口,拿半透的琉璃鑲成了天窗。陽光從那裡透進來,形成界線模糊的幾條光柱。
牆角鋪著一張破爛的草蓆,因為每天有人進去清掃,所以空氣還不算太汙濁。這是他為烏爾瑪準備的牢籠。
聽著門被推開的聲音,打了鐵掌的鹿皮靴走進屋子裡發出清脆的響聲,這聲音太獨特,與平日負責清掃送食的啞僕的聲音截然不同。蜷縮在牆角的人抬起了頭。
她的頭髮如枯黃的稻草,因為許久也不洗一次,都結成了一縷一縷。原本豐美如花的婦人,四年裡已經枯萎成了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嫗。削瘦而佈滿皺紋的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樣貌,只有渾濁的一雙眼睛,還是散發著裴簡所熟悉的惡意。
“烏爾瑪,很久不見了。”裴簡站在那裡,離她遠遠的,像是在躲避什麼瘟疫,“看來你過得還算不錯。”
烏爾瑪口中“嗬嗬”作響,因為被拔了舌頭,她無法說話,只能發出野獸一般的聲音。
“今天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裴簡玩弄著手中的馬鞭,神情冷漠,“不知你想先聽哪個。”
“還是先說好訊息吧。你的大女兒裴伊生了個女兒,母女平安,你做外祖母了。”
“至於壞訊息,是我那個體弱的弟弟。”
穿在烏爾瑪鎖骨上的鐵鏈頓時發出細碎的聲響。
“別擔心,我沒殺他。”裴簡冷笑,“他到底是父親的兒子,是我裴家的種,我還下不了那個狠手。”
烏爾瑪安靜下來,瘦弱的身體裡傳出像風箱一樣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他跟人為了爭個歌伎打了一架,肋骨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