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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刻。
無論是為了治國平天下之志,還是為了維護士大夫的權利,他們會竭力向皇帝灌輸“人主不可廢天下之公議”、“人主不可以自用”、“崇儒納諫,人主之大利”等意識,歸總起來就是一句話:皇帝必須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不可獨。裁和妄自尊大。如,宰相趙普對太祖言:“刑賞,天下之刑賞,非陛下之刑賞。”直接告訴皇帝不得以皇權亂法。又如,仁宗曾以手詔裁決近臣之罪,而不交付大理寺審判,諫官王贄直言指責:“一切出於聖斷,有傷政體!”再如,樞密使富弼批評神宗:“內外事多陛下親批,雖事事皆是,亦非為君之道。況事有不中,咎將誰執?……此致亂之道,何太平之敢望!”明白指出,即使皇帝陛下英明,每一件事都處理得當,也是不對的,況且並不能事事正確,必將遺禍致亂。又如,趙佶詔令不經中書,便有御史上書責言:“事不出中書,是謂亂政!”……
大宋計程車大夫敢以言論行動抑制皇權,與大宋兩條祖制——“與士大夫治天下”、“不殺士大夫及言事者”密切相關,在空前提高文官的地位和權力,並保障生命安全的同時,讓大宋計程車大夫們自覺肩負著與皇權治天下的責任。這個“治天下”的具體表現,不是士大夫官員承擔著朝廷中央各部衙和地方路州縣的職權,而是朝廷政令的制定不能由皇帝一人獨斷,即:“凡廢置予奪,人君一切以宰執熟議其可否,而後見之施行。如有未當,給事中、舍人可以封駁,臺、諫可以論奏。是以天下為天下,不以一己為天下,雖萬世不可易也。”
所以,名可秀批評君主獨。裁是國家禍亂之源,座中沒有認為她說得不對的——抑制皇權是真正為“士”者的共識。
“但是,何以抑制皇帝的權力?”名可秀接著問道。
“與君權相對者,為臣權。然而擴大臣權以制君權,也可能為禍江山——東晉之後宋齊梁陳四朝更迭,朱溫篡唐之後梁唐晉漢週五代更替,無不是臣權為大,以致篡朝改姓迭起,華夏戰亂不休,民生凋敝,更使胡族坐大為患。”
眾人不由心忖,他們現在走的路就是擴大臣權以制君權。甚至可以說,以他們掌控的軍政權力,加上名可秀掌握的江湖武林勢力和商盟財富,想要顛覆趙宋江山並不是很難的事——而這,恰印證了臣權過大為禍之論。
座中一些幹臣,如丁起、宋藻、謝有摧、沈元、陸宸等人,都曾動過江山易姓的念頭,但他們的委婉進言都被名可秀明確表態,她不會做皇帝,否則就是親自踐踏了“以天下為公”的弘道信仰。
座中其他成員不知這個情由,聞聽她這番話都震了一下,有人失望,卻也有半數人暗中鬆了口氣——雖然名可秀比趙氏皇室任何人都更有德行和能力成為英明的帝王,但謀朝篡位終究是“篡”,不合他們遵守的道德理念,若非萬不得已,他們並不願意跨越這個道德藩籬。
名可秀說出這段話,便等於否決了“篡位改姓”的可能,讓所有因期待而浮動或因疑慮而起伏的心思都定了下來。衛希顏能敏銳地感覺到,閣內的氣場更凝聚了。
“若撇開臣權不論,制約君權可有其他之道?”名可秀接下來又問。
她跟著自答說:“蘇文定公(蘇轍)言,治世有三權,曰天、曰君、曰史官。聖人以此三權者,制天下之是非。但天之權有所不及也,故人君用其賞罰之權,助天為治。然人君賞罰者,又豈能盡天下之是非?猶懼其不能明,暴見於萬世之下。故又有史官之權,與天、君之權均。此即以天命和史官之權制約君權。
“一論天命。呂申公(呂公著)為相時,上書真宗道:‘天雖高遠,日監在下,人君動息,天必應之。若修己以德,待人以誠,謙遜靜懿,慈孝忠厚,則天必降福,享國永年,災害不生,禍亂不作;若慢神虐民,不畏天命,則或遲或速,殃咎必至。’士大夫常道‘天於人君有告誡之道焉,示之以像’,謂之日月星辰、風雨雷電之異像,皆為上天對皇帝不端之行的警示,便是藉助天命壓皇權。神宗時,舊黨以天災攻擊新黨變法,王荊公言‘災異皆天數,非關人事得失所致者’,退居洛陽的富鄭公(富弼)立即上書千言,以天命論駁斥王荊公之言。然則富鄭公真信天命焉?非也!其嘆言:‘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為者!’——蓋因宣揚天命論,讓皇帝畏天,才能制約君權。
“二論史官之權。人君一言一動,史官必書,若身有失德,載之史冊,將為萬代譏笑,此為人君之懼。哲宗時,徵收五穀力勝稅錢,致商賈不行,農商皆敝,蘇文忠公(蘇軾)上書諫言:‘百世之下,書之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