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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梅瑜澤一身絳紫色銀狐披風隱入夜色裡,水溶便一揚脖子,把杯中酒盡數倒入口中。甜香辛辣的滋味由喉頭遍及全身,只覺得身體裡的血液也燃燒起來。
“來人。”水溶把手中酒杯放下,以手撐著桌子叫人。水安應聲而入,半弓著身子等候水溶的吩咐。
“用暖轎把竹影閣的人接來,與本王守歲。”水溶的話音裡透著淡淡的恨意。
“是。”水安急忙領命而去,暗道主子終於算是開了竅,明明放著個人在家裡,偏偏整晚上的一個人苦熬,何苦來著?
黛玉的身子已經好了一半,華先生的藥是不錯的,雖然不是那些名貴藥材,但卻有著獨到的療效。竹影閣是北王府後園一個僻靜的角落,住在這裡甚至聽不到外邊的炮竹聲。但筍兒依然叫人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在擺上來的時候跟黛玉解釋說:“姑娘,今兒除夕,姑娘多少用點,討個吉利。”
“……”黛玉苦澀的微笑,討什麼吉利?如今自己孑然一身尚不知身在何處,父母早亡親戚離散,要吉利何用?於是她慢慢的起身,走到窗前的長條書案上,看著外邊影影綽綽的風燈,提筆寫道:“悽風苦雨夜漫漫,梅香繞階前,恨此身不死空悵惘,入塵且餘香……”
院門被推開,盧氏便出門迎了出去。卻是水安帶著四個婆子抬著一頂軟轎過來,說王爺請姑娘過去一起守歲。盧氏忙答應著進來,拿了那件簇新的竹葉青鳳尾紋織金大毛斗篷來,對黛玉笑道:“姑娘,我們主子請姑娘過去一起守歲。”
黛玉方將手中之筆放下。想想,這救了自己的人定非尋常人家,不然那樣大的罪名,自己卻能安然無恙,再看著滿屋的陳設,只怕是定是王公貴族之家,至少這家的主子,也該是個國公了。於是慢慢起身,任憑筍兒給自己把斗篷披上,領口淡紫色蝴蝶宮絛繫好,頭上罩上暖帽。黛玉便由著盧氏扶著自己,慢慢的出了屋門。
一個多月以來,這是黛玉第一次踏出這道門檻兒。夜風呼嘯,細聽時如嬰兒嗚咽,悲傷哀痛,催人淚下,明明是欣喜的除夕之夜,在黛玉的心裡,確如到了世界末日。
上了暖轎,臉上被風刀鈍割的感覺沒有了,但卻麻燎燎的,沒了知覺。轎子慢慢被抬起來,然後轉過方向,一顫一顫的離開了竹影閣。黛玉甚至可以感覺到下面的臺階並不好走,轎子忽而一傾一斜的,坐在裡面也不'炫'舒'書'服'網'。
救了自己的,到底是什麼人呢?這一個月來黛玉時時刻刻都在猜測,又想這人既然救了自己,為何又不著一面?許是太忙?縱然國事纏身,也應該有內眷啊,再不成,總有個管家娘子或者大丫頭之類的過來瞧瞧自己,非親非故,此人能救自己,除了看上自己這副皮囊之外,還會有什麼原因?
許許多多的疑問一起湧上黛玉的心頭,思來想去不得要領,正在迷茫之際,忽覺得轎子慢慢落下,外邊盧氏的聲音輕緩的傳來:“姑娘,到了。”接著轎簾被掀起,筍兒的手便遞了過來。
黛玉猶豫著伸出手,扶著筍兒慢慢的下轎子,剛站起身來,才覺得腿腳已經麻木,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嚇得筍兒驚叫了一聲:“姑娘小心!”
屋子裡水溶握著酒杯的手,便猛然一哆嗦,杯中的梨花白便灑到了衣袖上,面前浮起一陣甘洌的酒香。於是猛的將杯中殘酒倒入口中,一口嚥下,捏著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黛玉隨著丫頭的攙扶,慢慢的進了屋子。暖風撲面而來,讓她有些掙不開眼睛,迷離中只見滿桌子酒菜只坐著一個年輕的男子,墨色棉綾家常襖,面如冠玉,劍眉深鎖。只那樣默默地坐在那裡,看著手中空空的酒杯。冷與熱的交替讓她的臉忽然潮紅起來,燈光下豔豔的顏色,確如塗了過多的胭脂一般。
水溶低著頭,似乎是在等什麼,但是一直沒等到。黛玉卻直直的看著他,似乎是在等他的吩咐,然後去斟酒,或者佈菜,或者說些感恩戴德的話謝謝他救了自己,但終究也什麼沒做。
二人一坐,一立。僵持著,誰也不肯開口說第一句話。
“姑娘,這就是我們主子了。”水安左看看右看看,想來想去,總覺得是這位姑娘應該先給王爺請安才對。是王爺救了她的性命不是嗎?而且今兒又是大年三十,這位姑娘但凡有點眼色,也該上前給王爺行個萬福,道一聲:新年吉祥。
黛玉收回目光,慢慢的低下頭去看著桌子角,對著水溶行了個萬福,依然沒說話。
“倒酒!”水溶把手中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然後坐正了身子,抬起頭來,看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