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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足戀(下)
龍紅靈見他突然淚流滿面,已然驚詫莫名,接著又聽他對著空氣深情呼喚:“好誘人的牛頭怪啊”,更是丈二尼姑,摸不著了頭腦。
拉回馬頭,馳到面前,手掌在方學漸的眼前晃了幾晃,見他沒有一絲反應,心中犯疑:剛才還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變得神經起來,莫不是有什麼遺傳的間歇性喪心病狂症,揀這當兒突然發作?
龍紅靈伸指在他胸上戳了兩下,問道:“喂,你還好吧?”
方學漸胸口吃痛,當即清醒過來,用衣袖抹了抹眼睛,衝她歉然一笑,道:“我沒什麼,只是看見那邊在賣玩具,有一個看上去長得比較可愛,就停下來觀望了幾眼。”
“賣玩具?長得比較可愛?”龍紅靈驚疑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片刻,順著手指的方向,轉頭望去。
街對面果然有一個賣面套、玩具的雜貨小攤,各色貨物琳琅滿目,掛了整整一面竹架,有青面獠牙的惡鬼,有黑麵貌醜的鐘馗,有細眼白鼻的小丑。頭套多由皮革製成,當中自然少不了孫悟空、豬八戒、牛頭、馬面……
“我們過去看看,那個牛頭玩具可愛說不上,倒是和你長得蠻像。”龍紅靈嘻嘻一笑,一提韁繩,縱馬來到貨攤前面。
攤主是個五十來歲的精瘦老頭,一件青布短衫打滿補丁,早洗得褪成藍灰顏色。生意上門,老頭從矮凳上站起來,一臉的忠厚憨實,笑呵呵地道:“姑娘,這些面套和玩具都是老漢的家傳手藝,您想挑些啥樣型別的,我給你拿。”
“給我那個牛頭瞧瞧。”龍紅靈的目光停留在竹竿上掛著的那隻牛頭,用鞭梢指了一下。
“姑娘,你真是好眼力啊,這個牛頭足足花了我一個月的工夫才做成,它是老漢平生最得意的一樣傑作,你看這兩個角,要多結實有多結實,就像真的長在上面一樣。當然,還有這個馬面,也是……”
“我們只買這個牛頭,其他的不要。”方學漸從後面插嘴進來。
“不。老闆,兩樣都要,你幫我包起來。”龍紅靈斜了他一眼,又回頭望了望攤主手中的牛頭馬面,口氣斬金截鐵,不容置疑。
“好唷,還是姑娘有見識,這牛頭馬面原本就是一對,怎麼好活生生拆散他們呢?姑娘,我給你打八折,五錢銀子。”
龍紅靈從腰間取下檳榔荷包,挑出一顆碎銀給他。方學漸提了包好的物品,兩人翻身上馬,繼續前行。走出不足二十丈,龍紅靈突然撲哧一笑。
方學漸訝然轉頭,見美女笑逐顏開,玉額生暈,秋陽斜照之下,臉上霞光浮動,猶如牡丹初放,紅梅映雪,豔麗不可方物,不覺瞧得呆了。
龍紅靈的眸子柔如春水,眼波流轉,瞟了他一眼,笑吟吟地道:“早知你那麼喜歡牛,我該讓錢伯準備一頭給你。方大公子風度翩翩,身穿綾羅綢緞,手舞銀骨寶扇,胯下騎著一頭‘哞哞’叫的黑皮大水牛,在這玉山縣城大搖大擺,橫衝直撞,你說威風不威風?”
方學漸哈哈大笑,道:“如果水牛背上再馱一位貌美猶勝嫦娥,心靈堪比織女的絕世佳人,這玉山縣的大街上怕不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大家擦亮了眼睛,爭著來瞧張生牽崔鶯,織女會牛郎,那才是真的熱鬧。”
龍紅靈的臉騰地紅了,玉頸低垂,粉面如醉,眼眸中嬌羞無限,輕啐一口,喃喃地吐出一句:“臭美。”
“冰為溪水玉為山”,冰溪樓又稱冰川樓,乃贛東第一名樓,風風雨雨已走過近千年的歷史。宋朝詩人陸游遊歷玉山,留下一首《玉山縣南樓小望》:
小樓在何許?正在南溪上。空蠓過釣船,斷續聞漁唱。
征途苦偏仄,舒嘯喜清曠。安得此溪水,為我化春釀。
過了東南角一座雁翅似的浮橋,兩人又行片刻,便來到冰溪樓前。方學漸抬頭張望,只見是座四層高樓,門首一塊牌匾,已然十分陳舊,硃紅大書:“冰溪樓”,書法遒勁中透著飄逸,是唐代名吏戴叔倫的手筆。
樓內笙簧締繞,鼓樂喧天,雖然已過晌午時分,依舊十分熱鬧。方學漸把馬韁遞給門口的侍從,隨著龍紅靈欣然而入,直上三樓,揀了一個臨湖傍檻的閣幾坐下。當值的酒保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手腳麻利,須臾之間,便把兩副餐具擺上桌案。
方學漸第一次在如此富麗堂皇的地方吃飯,不免有些拘謹,看著酒保跑上跑下,心中癢癢,也想去幫他一手。目光轉到龍紅靈身上,見她坦然自若,正拿著一本選單在看,暗罵自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賤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