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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小小的種子,裹著情誼和北國的風雪,遠涉山山水水,而後落在我的案頭,沐著江南的陽光。從稚弱的幼苗開始,歷經兩個年頭,眼下已經互生著四對葉片。那寬寬的葉身,密密的葉紋,蘊含著我的多少期冀和喜悅。
可是,它卻生長得太慢。我默默期待,何時才是它的花期?
前幾天,在葉片的底部,又萌出了愛的熱點,預示著將長出一片新葉。可是,君子蘭卻像緊閉著嘴唇,怎麼也不肯吐露出來,我等待和觀察著,幾天後還是那麼青青的一線。
失望之中突然領悟,我是否少了一些情愛?!
君子蘭也在觀察我啊!
於是,我翻換了熟透的土層,蔭灌了血一樣濃的肥水,從渴望的眼神中,君子蘭像領會了我的心意,爽快地將新葉吐了出來,嫩生生的,鮮活活的,像靈巧的舌頭,舔著蔥綠的嘴唇。
花期尚遠。
花期在望。
我堅信,那一朵需孕育幾年的高潔的花朵,終將以色澤和芬芳,呈現在面前,給我以慰藉。
看著湖
相思樹
許達然
一大早沁涼的風就暗暗催送時間撥弄湖水的聲音,恍惚熟悉卻難理解的唏噓;雨若也加入,把湖攪得不寧,我們也不來了。湖上溟�,假如是霧,可把湖罩得悽迷。
迷糊或清醒,我們任何時候來,湖都慷慨招待。
心境晴朗,我們又到湖旁。總是晚起的日頭答應在五點一刻醒來。日頭比誰都愛水,昨天黃昏我們還上班它就一聲不響墜入湖的另一邊睡了。現在要起來,惟恐著涼,先點點火燒幾片雲銜接天跟湖。水不害怕滾,都儘量保持冷靜。看來五點十分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它卻還纏著水。賴了兩三分鐘後才眯著眼丟擲橘色的染髮,浮散在水平線上;攤開成彩繪溶釋後,才冉冉探頭露臉。開始還矜持緋紅,越往上升越不害臊,裝模作樣,竟奢麗起來了。臉全都亮出時,圓潤閃耀得刺目。一霎眼,幾隻水鳥驚叫起來,飛入風浪的和聲裡;高亢、清脆、優柔三重奏,婉婉轉轉送給日頭聽,漸遠漸稀。
漾漾傳來湖水和日頭的交談。談的究竟是什麼,習習推擠著陽光又和湖水廝混在一起的微風不見得懂,徒填滿我們的耳朵,還自作主張約定湖水向沙灘湧來韻律。湖水朝石灰石岸衝,衝不動,冒出白厲厲的獠牙,噬不裂,自己卻碎了。石灰石是多年前從遠地運來的,久已附生著水藻引誘魚給人釣。人就是這樣,口口聲聲說愛湖,卻不準水擴充套件,圍造岸按捺住湖。人佔領了這裡後無端替湖擔憂,甚至安排些柳,風吹都不走。也不知是湖依依挽留,還是柳婀娜拖曳湖,互相體貼正夠幽美的,卻還嫌單調;既造橋又擺亭,簡直把庭園都搬來了;非但要給人瞧不停,而且故意和魚過不去,養些天鵝、鴛鴦之類,滋擾得湖都不能悠閒。
有空卻閒不住的日頭已豪放亮相了,燒不灼,就光臨湖上瀲灩泛著光波,波動我們的思緒。
思潮中浮起法國精神分析學者拉康說的:並無單純的觀看;我們觀看的永遠不是我們要見的,因為每個凝視都隱含慾望,帶著遐想,然而我們只單純想看我們見得到的湖而已。不必想就都存在的是紛爭的人間,擠滿詭譎,一凝視就感到恐怖。
面對坦蕩的湖,我們呼吸清爽,可各自掬捧思想的浪花,或交換情愫的亮光。有許多話可說時,湖盈盈和諧配音。有話不說時,湖盈盈填補沉默的旋律。旋律過去不必我們思慮。我們不想探究湖的性格,畢竟嫻靜和粗獷都是自然的,自然就好。不想湖水洗滌陽光,還是陽光喜歡晃盪;不想風嬉戲湖,把水撩弄得癢個不住,還是湖和風有緣相會,無緣平靜;也不想風找湖胡鬧,還是湖糊里糊塗起鬨;更不想魚遊得累不累,只要不被誘惑,自然不咬著鉤不放而可活久些。反正我們不願用人的觀點翻譯湖景。湖總是無謂地操練不懈,我們只是邊漫步邊舒展筋骨,感到恬適自在。
自然,為了生存鳥常來盤旋。一隻水鳥不願隨波漂搖,快到沙灘時就飛離了。
沙灘上還散佈著很多沒被我們踐踏的鳥爪印,湖水忙著和陽光打交道,也不來掃;而我們又莫名其妙賴在這裡,水鳥寧可調侃浪也不肯來歇歇。偶爾踩到小貝殼,不知潮汐何時送來的。拾回去可當做湖凝固的聲音欣賞,但留著或許還可給一些不相識的小生物當家。什麼都不取最清爽了,我們拿不起陽光,就留在沙灘上矚望。
見到救生看臺上寫著:“救生員不在此,游泳責任自負。”看出擺在這裡很多年了,但不管什麼時候來,我們從未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