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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的地方,我們既可以府視也可以抬頭,天更廣了,平蕪拓得更大,人的心也就遠大了。
我們不必像爬山專家,到五千或者一萬的地方,把名字刻在石上,他們說那是“征服”。但是,有了征服,就沒有完全自由的心情。登山專家只看見山頂,不像我們,能享受海拔五百的樂趣。
聲音的靈魂深夜裡坐在小屋中聽音樂,是我最愛的事,音樂固然是美的,但就是看著唱片上旋轉的唱針,也可以把人從時空中超拔。
那唱針一圈一圈畫著唱片,竟好像是磨著音樂家細緻的靈魂,卻在千百里外千萬年外的時空被不同的人磨著,藉著靈魂的苦磨,音樂洗滌了更多的靈魂。
靈魂真是個奇異的東西,愈磨愈清明。
我的家我走過一座黑暗的樹林,遇到一位住在林中的人,除了他的木屋,他幾乎沒有財物,可驚的是,他還是一個青年,並且安之若素。
我問他:“你這麼年輕而強壯,為什麼不到山外去打天下呢?”他疑惑的望著我,指著那一片樹林說:“這兒是我的家。”以一種無比肯定的語氣。
走出樹林,已是黃昏了,我看到腳下的城市華燈萬盞,那裡是許多人的家,也許住了很多富有的人,但從遠處看,每一個人的家只是一個小小的視窗。
敬畏生命(外一則)
《白色山茶花》
張曉風
那是一個夏天的長得不能再長的下午,在印第安那州的一個湖邊,我起先是不經意地坐著看書,忽然發現湖邊有幾棵樹正在飄散一些白色的纖維,大團大團的,像棉花似的,有些飄到草地上,有些飄入湖水裡。我當時沒有十分注意,只當是偶然風起所帶來的。
可是,漸漸地,我發現情況簡直令人吃驚。好幾個小時過去了,那些樹仍舊渾然不覺地,在飄送那些小型的雲朵,倒好像是一座無限的雲庫似的。整個下午,整個晚上,漫天漫地都是那種東西。第二天情形完全一樣,我感到詫異和震憾。
其實,小學的時候就知道有一類種子是靠風力靠纖維播送的;但也只是知道一條測驗題的答案而已。那幾天真的看到了,滿心所感到的是一種折服,一種無以名之的敬畏。我幾乎是第一次遇見生命——雖然是植物的。
我感到那雲狀的種子在我心底強烈地碰撞上什麼東西,我不能不被生命豪華的、奢侈的、不計成本的投資所感動。也許在不分晝夜的飄散之餘,只有一顆種子足以成樹,但造物者樂於做這樣驚心動魄的壯舉。
我至今仍然在沉思之際想起那一片柔媚的湖水,不知湖畔那群種子中有哪一顆種子成了小樹?至少,我知道有一顆已經成長。那顆種子曾遇見了一片土地,在一個過客的心之峽谷裡,蔚然成蔭,教會她,怎樣敬畏生命。
高處何處有贈給畢業同學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一位老酋長正病危。
他找來村中最優秀的三個年輕人,對他們說:“這是我要離開你們的時候了,我要你們為我做最後一件事。你們三個都是身強體壯而又智慧過人的好孩子,現在,請你們盡其可能的去攀登那座我們一向奉為神聖的大山。你們要盡其可能爬到最高的、最凌越的地方,然後,折回頭來告訴我你們的見聞。”
三天後,第一個年輕人回來了,他笑生雙靨,衣履我鮮:“酋長,我到達山頂了,我看到繁花夾道,流泉淙淙,鳥鳴嚶嚶,那地方真不壞啊!”老酋長笑笑說:“孩子,那條路我當年也走過,你說的鳥語花香的地方不是山頂,而是山麓。
你回去吧!”一週以後,第二個年輕人也回來了,他神情疲倦,滿臉風霜:“酋長,我到達山頂了。我看到高大肅穆的松樹林,我看到禿鷹盤旋,那是一個好地方。”
“可惜啊!孩子,那不是山頂,那是山腰。不過,也難為你了,你回去吧!”一個月過去了,大家都開始為第三位年輕人的安危擔心,他卻一步一蹭,衣不蔽體地回來了。他發枯唇燥,只剩下清炯的眼神:“酋長,我終於到達山頂。但是,我該怎麼說呢?那裡只有高風悲旋,藍天四垂。”
“你難道在那裡一無所見嗎?難道連蝴蝶也沒有一隻嗎?”
“是的,酋長,高處一無所有。你所能看到的,只有你自己,只有‘個人’被放在天地間的渺小感,只有想起千古英雄的悲激心情。”
“孩子,你到的是真的山頂。按照我們的傳統,天意要立你做新酋長,祝福你。”
真英雄何所遇?他遇到的是全身的傷痕,是孤單的長途,以及愈來愈真切的渺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