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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學問已成的時候,眼光是早已花了,頭髮是早已白了,只是在他們的頭額上新添了一些深而才的皺紋。
咳!不如趁著眼睛還清朗,鬢髮尚未成霜,多讀一讀“人生”這本書罷!
書畫琴棋詩酒花
北美世界日報
戴碧晨一我18歲的侄女、棠山居士歸昀,最近從外州來和我同住兩個禮拜,她心裡有掏不完的感觸,對人和人生有做不完的比喻,她對我說:“姑姑,我覺得我像水。
““你昨天不是說你像雲嗎?”“水有三態,雲只有一態,我同時也可以像冷凝的冰,像清流的水,姑姑,你覺得你像什麼?”我除了生產時覺得自己像母豬外,已很少去搞這類文學小把戲了。我看看窗外,不!窗外所有的東西都是屬於年輕人的。我只好在廚房找答案,沒來由的,我說:“我覺得我像一塊豬油。”
“你亂說。”她笑道。
“笑什麼?豬油也有三‘太’:太油滑、太多餘、太無益。”
她站在人生的起點上,用已累積的課本知識來對比未知的人生,人生對她似近實遠。她抓不住核心,只好用文字、意境來捕捉周圍的氤氳之氣和朦朧之美。也就是說,明明是瘦巴巴的人,她不說“竹竿”,卻要說“玉樹臨風”;明明是孤傲的”“人,她不說“不合群”,卻要說“一人獨釣一江秋”。她周圍的人不是風就是雪就是星星月亮太陽,唯一不被拿來做比方的就是她媽。我聽著她對人物的敘述,覺得有趣又傷感,不必戳破她吧!有這樣理想化、美化的心境,社會上才會有偶像事業,如果社會上只有中年人,那麼當道的將是一群諷刺家。
用了18年的名字,她認為毫無味道,於是替自己取了別號,陶醉在文字的情韻中。“歸昀有非常深厚的意思,”她說,“昀是日出,歸昀是回到日出的地方,日出在東方,那表示我是東方來的女孩,同時我又具有太陽女孩的驕傲。”這番解說對我而言,簡直比屈原的“天問”還難懂。
不僅如此,她連兒女的名字也取好了,女的叫“子蘊”,男的叫“子容”。她認為我也該有個別號,幫我取名“弄塵遊人”,她的意思是“玩弄塵世、優遊人間”。我說聽起來像清道人”,我情願站起來掃地。
如果人生是舞臺,她便是戲臺前感應力最強的觀眾:崇拜主角,讚歎佈景,期待情節;然而隨著劇情越走越深,越走越久,她終會一次次發出這樣的疑問:“是真的嗎?”“怎麼會這樣?”或“本來就是這樣!”臉上隨著劇情喜怒哀樂的表情越來越少,在若干年後終於變成和她姑姑一樣,成了戲臺上的道具師,看著演員上妝、換衣,不發一言。
我要如何向18歲的女孩解釋,“水”怎麼變成了“豬油”?二她在浴室光著上身,我偶爾看到,眼光驚得收不回來。
豐滿的乳房對著我,粉紅色的圓暈大大佔據了頂峰,柔柔的散著誘人的光輝。
我被一種“久違”的恍忽感覺迷惑了,那是原本的顏色嗎?那曾是“我的”顏色嗎?在粉紅色和暗紅色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在肚子裡懷小生命的那段日子,身體各部門就在昭告女人:從炫亮的舞臺退下吧!你不能再去吸引男人!粉紅色太嬌豔了,嬌豔招惹蜂蝶,為了使女人安心哺乳,惟有把它弄醜、弄暗。
我想起小時候的一個鄉下阿巴桑,天熱就穿一件薄衫,兩個餵奶過度的乳房,像被壓扁的麵糰,鬆鬆垂掛胸前,乳房對她,恐怕只等於兩個用過的口袋,隨身帶著而已——相信年輕時她也曾堅挺著胸部,受盡男人的注視和崇拜,只是如今在生活的折磨下,她風華盡褪,女人身體最驕傲的一部分,變形落魄至此,甚至引起路人的訕笑。
我看到整形雜誌上,把產後乳房下垂當成女性最大的悲哀,意思就是“你完了!”如果身體是機器,產後女人的乳房和肚皮是折舊率最大的地方,好在肚皮不會引發性感應,否則社會上必然會興起肚皮整形風。
我想起父母年輕時,那個“有男有女,三個恰恰好,有女無男,一直生到老”的年代。蔡家七仙女的媽似乎一年到頭都敞開著乳房,當眾餵奶,即使旁邊有國慶閱兵也不在乎。到我這個年代,沒有人在院子裡一邊乘涼,一邊餵奶了,當然主要是因為再也找不到院子的緣故。到我侄女這個年代,女權高漲,誰知道呢?我要如何向這位已在憧憬家庭生活的女孩解釋,因結婚、生殖、歲月而失去的粉紅色,豈僅限於她的胸部而已?三她氣呼呼地說:“我媽憑什麼管我?她怕我吃虧,她會傷心,那還不是為她自己著想,她才是自私的!”辯論社主辯竟然如此詞不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