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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本來沒事,他硬要拉我去照相,特意跑到廣場的中心花園。偏偏中心公園不知為什麼關門了,只好在學校的小花園照了張照片,夾在信裡寄過來。你仔細看看,爸爸媽媽是不是老了?
別看你爸爸嘴上說得輕鬆,其實他今年運氣不好。拿化學競賽來說吧——他班上那個甘甜,你記不記得?原來化學老考第一,這學期突然迷上了文學,要寫什麼散文、雜文,結果化學一落千丈,連個省三等獎都沒拿到,更別提進冬令營了。
你爸爸跟我沒什麼話說。你走了以後,家裡冷冷清清,連做飯都沒精神。什麼時候你能回家一趟?寒假有機會嗎?你有什麼照片寄回來給我們看看?你讀大學時,我們還能抽空看你,現在連見一面都這麼難。
你爸爸寫完信,我看了看,還是那些老調。你別聽他的。最要緊的是身體,千萬吃好、穿好、玩好。學習萬一不行就算了,馬馬虎虎能畢業就是了。人家競爭是人家的事,咱們不稀罕。千萬別委屈自己。我們一直管著你,給你很大的壓力,我擔心你受不了。聽說有人本來好好的,讀博士讀瘋了,精神失常——想著這些媽媽真擔心。這幾天我心總跳,怕你有事。你沒什麼事吧?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要是有人欺負你,千萬別悶在心裡,千萬打電話跟我們說,或者跟你的好朋友說。你在宿舍交了朋友,有空就和他們玩。待人要和氣。人家對你好,你也對人家好,千萬不要失禮,讓別人笑話。也不要過分信任別人——你還小,人心難測……
下面媽媽又寫了一頁。讀完信,我躺在床上,盯著爸爸媽媽的照片。我的頭開始昏昏沉沉,然後我有點內疚。慢慢地,回憶的片段不由分說闖進我腦海裡,沒有邏輯,沒有順序……我四五歲的時候,爸爸常帶我去學校的操場上放風箏。那時操場只有現在的一半大,爸爸也不當班主任。有一次爸爸過生日,原來準備一家人出去吃飯,結果媽媽有事回家晚了,爸爸還在辦公室改考卷,最後我自己在灶上煮了一大鍋麵條——水放少了,麵條粘在一起。剛進大學時,我看著校門,想著媽媽不在身邊,忍不住哭了。爺爺生前喜歡去各處衚衕轉悠。他有時指著一間不起眼的房子說:“我年輕的時候,這裡駐過部隊,後來變成了百貨商店,現在連商店也面目全非了……”
晚上我淹沒在回憶裡。對方晴的迷戀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彷彿第二天一起床,我就能忘了她,開始一種全新的生活。
十二、鮮花與火警
過了一個星期,方晴還是不想見我。偶爾碰到我,她看著我的臉矜持地問好,但從不直視我的眼睛。她照舊叫我們看電影,但我不想去。我心情差極了。開心的時候,我喜歡自己炒菜;難過的時候,我隨便煮碗麵條。麵條吃多了,嘴裡發苦,我也不在乎。
一天中午,我吃完麵條,信步走到lounge。Lounge裡擺著幾張沙發、兩張矮桌,牆上貼著一幅梵高的畫,還有一幅世界地圖。地圖上,學生們用大頭針標出自己家鄉的位置。美國的自然最多,其次是中國。地圖側面有個說明,說老式的世界地圖把德國放在中心,整個歐洲因此顯得版圖廣大,非洲只有一小點;這幅新地圖改正了這一點,使各國面積大小成嚴格的比例……看著這幅地圖,我突然很生氣。
地圖是九八年出版的,上面依舊把香港標成“英國殖民地”。
“他媽的!”我罵了一句,掏出筆把“英國殖民地”改成“中國”。
身後有人走上來了。轉頭一看,愛麗絲站在旁邊。
“你在做什麼?”
“沒做什麼——我們中國人總是被欺負!”
她驚訝地看著我。我指了指地圖,解釋說香港是中國的。她仔細看了看說:
“對不起。”
“不關你的事。”
“我知道。也知道香港是中國的。沒辦法,到處有氣人的事,過一陣你就習慣了。”
我沉默了。愛麗絲接著說:“有時想想,政治挺氣人的。共和黨如果當權,首要任務當然是把錢投向大企業、跨國公司;教育事業、社會保險、少數民族等等就要靠邊站了。”
“你是民主黨嗎?”
“我家都是左派。真希望下一屆總統是民主黨人……對了,我的生日快到了。明天我們研究組要一起吃飯,你要不要去?”
“真的?你的生日是明天?”
“我二十歲了。”
“太好了,我一定去。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
愛麗絲往自己房間去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