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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明白了,我愛你。我很後悔。
如果我只是想跟你說聲抱歉,我可以當面對你說,或者打個電話,或者寫email……可是我不想只說抱歉。我也不能只說抱歉。今天早上,我醒了,所有抱歉的話好象都不能表達我的內疚。不純潔的想法玷汙了我。我成了“《紅樓夢》裡的男人”。可我除了抱歉,還能說什麼呢?
求求你,別折磨我了。跟我說句話吧。我不敢奢望你的愛情。我在你眼裡是一隻不起眼的松鼠……一隻小蟲……一隻螞蟻。可我真心真意愛你。我真的愛你。你儘管取笑我吧!如果這樣能給你快樂。其實我來美國以後一直很孤單。我的朋友只有趙榮和丁宜圓,有時對他們我都沒什麼話說。我年紀小,小時候父母慣,所以受不了一點委屈。你出現以後,我的生活突然有了活力。我們一起談小說、看電影。你還問我的意見和感想……你像家長一樣對我,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最近我經常想家。在這裡我無依無靠。你儘管取笑我吧!沒有你的嘲弄我會更不快樂……
如果你肯用一種憐憫的目光,高傲地看著我,不屑地看著我,或者嘲笑我,那就是我的幸福。
愛你的,
畢小明
寫完信,心好像被石頭壓著,卻還掙扎著在搏動……窗外雪花滿天。地上的雪還沒化,又下起了雪。MemorialHall和MemorialChurch籠罩在一片迷茫之中。
我想對方晴說出所有的真心話,可信寫完了,又有點不好意思。其實信裡的那個我並不坦誠——方晴逗過我之後,她經常無緣無故出現在我腦海裡,在那裡引誘我……可是我不能在情書裡寫“你那麼性感,我常想和你做愛”這樣粗俗的話。
我又把信讀了幾遍。信寫得草率,有些地方詞不達意,思路混亂。我想把它改得更通順些,想了想又停了。讓它混亂吧,我心裡就像這封信一樣,一團糟。
十分鐘後,我拿著信站在方晴的房門口。她的門關著。我沒敲門,把信從門下塞進去,匆匆走回自己房裡。我不想吃晚飯,在燈下看書。風呼呼響,窗上有砰砰的敲打聲,彷彿是冰雹。拉開百葉窗,原來是窗外小樹的枝條打在窗上。可憐的小樹早就落盡了葉子。天空昏暗,雪花狂舞,草坪間的小路被雪埋沒了,四下沒有一個行人。
方晴看到這封信會怎麼想?她或許會原諒我,或許會繼續嘲弄我,或許會從心底裡鄙視我……我儘量把注意力集中在書上,不去想這些可能性。神經緊繃,門外有點小動靜我就以為是方晴來找我;等四下再次寂靜,我又笑自己太緊張了。暖氣片冒出陣陣熱量,我反而怕冷似的發抖。
我在房間呆了好幾個小時,有時倒到床上,裹在被子裡,有時坐在椅子上,有時盯著牆上的空白出神。晚上我不可能睡著了。我出門,徘徊了幾步,朝方晴門口走去。快到門口時,心直跳,怕她會突然開啟門。結果我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只從眼睛的餘光裡才知道她的門關著,關得嚴嚴的。
回到自己房間,我吁了口氣,穿上厚重的羽絨服往外走。不知去哪兒好,呆在房裡又冷清又壓抑。
已經很晚了。趙榮正站在大門外抽菸(宿舍內不準抽)。他皺著眉,不停地跺腳。
“趙榮,你怎麼樣?這兩天很少見到你。”
“啊,畢小明,你好?這幾天事真多,煩啊!”
然後我毫無目標地到處走。不經意之間我到了RHall和PHall之間的停車場。雪還在下,幾輛車大半埋在雪裡。我在停車場上徘徊……從那裡能看見方晴的窗——右邊第四個。她的百葉窗關著,但我能看見屋裡的燈光。柔和的燈光透過雪花,似乎只是為了照著我。但我不過是在安慰自己。方晴可能在房裡,也可能出去了,忘了關燈。她的百葉窗總關著。她如果在房裡,可能正在讀書——《紅樓夢》或者別的小說。她喜歡讀小說。但我看不清她的身影;我只是想象她正坐在桌前。說不定方晴根本沒有注意到地上的情書。她肯定在讀別的書,甚至別人的情書……
RHall大門外一個人影一閃,好像是丁宜圓。趙榮趕上幾步,向她問好,然後他們並排步入風雪中。趙榮把外衣脫下來,罩在丁宜圓頭上。他們大概忘了帶傘。
四面只剩下風聲。雪潑灑在幾棟宿舍樓上,越下越大。風從外套領子往脖子裡灌。在雪地裡站久了,手腳都凍疼了。波士頓的冬天確實冷。
我還不想回房,繼續站著,仰望方晴窗裡的燈光,時而走動幾步,跺跺腳,搓搓手。其他房間的燈漸漸滅了,只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