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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笑了,接著談了很久。我雖然宣稱自己讀過若干遍《紅樓夢》,但不如方晴熟悉,真談起來就沒了自信,所以只是小心地聽她說。她本科念中文系,很早就酷愛《紅樓夢》。
“如果有人說‘你真像《紅樓夢》裡的女人’,那就是一句讚美的話。反之,要是有人說‘你真像《紅樓夢》裡的男的’,那就是罵人了。遇到心眼壞的男的,可以試著罵他……”方晴正講著,我突然打斷說:“確實。不過,你真像《紅樓夢》裡的女孩。”
“小傢伙,學人說話,亂恭維人,”方晴臉色一沉,“好好一個小男孩,學得像《紅樓夢》裡的男人!”
恭維畢竟是恭維。方晴臉上泛起了紅潤,接著又笑了。
從方晴屋裡出來,我又看了看門上的字條,忍不住一聲讚歎。這時方晴叫住了我:“畢小明,我們還沒握過手,對吧?”
“是的。”我站著,手摸了摸腦後。
方晴盯著我,不說話,她的眼睛像兩團火。我忙抓住她白嫩的手,心裡一陣異樣的衝動。
八、第二次性夢
方晴很豪爽,走路大步流星,談話也沒忌諱,大說大笑。她總向人炫耀,說自己能吃辣的。(不過別的方面她很謙虛。)有一次我在超市看見一種青辣椒,個子不大,也不是那種很小很尖卻奇辣無比的品種。結果我買了半斤,回家炒了。還沒炒熟,廚房裡已經煙霧瀰漫,嗆得我逃到走廊上,眼淚鼻涕一起流。一個美國男生走上樓,一開門就大喊:
“見什麼鬼……”
接連咳了幾聲,又匆匆下樓去了。我勉強回廚房把辣椒炒好。方晴恰好進來,到冰箱裡拿東西。
“還挺香呢,炒什麼好吃的?”
“辣椒,墨西哥的品種。”我一邊把辣椒倒進盤子裡,一邊擦眼淚。
聽說是墨西哥的辣椒,方晴湊過來問:“給我嚐嚐?”
我叫她儘管吃。方晴於是用手拿一個吃了。我看著她,她又吃了一個。最後她乾脆把一盤子辣椒全吃了。
方晴雖然英姿颯爽,內心其實多愁善感。空閒時,她喜歡別人拜訪她,和她聊天,哪怕是平常小事。有人穿了件新衣服,或者剛理髮,她會一下子看出來,和氣地稱讚幾句:
“這雙鞋真好看。”
“這件毛衣很性感。”
“我喜歡你的髮型。”
別人有了不幸——親朋去世、父母生病、學習壓力大、失戀等等,方晴總是滿心同情。聽到非常悲傷的故事——在我們那會兒,這樣的故事司空見慣——她會直掉淚。
方晴的課程裡,有一門電影欣賞,每星期放一場電影。她總是叫上宿舍的幾個中國人一起看。趙榮忙於計算機程式,對文學、音樂、電影都沒興趣。丁宜圓對什麼都來精神,一有機會就去看。無聲電影中,大家喜歡卓別林;法國新浪潮人人愛看;義大利描寫二戰時期的電影充滿激情和諷刺;中國電影中有不斷走下坡路的陳凱歌和張藝謀。總之,除了美國好萊塢出品的淺薄垃圾片,什麼都有。
“方晴,你們真輕鬆,”有一回丁宜圓羨慕地說,“每星期看一場電影就算學一門課,就能得學分。”
“哪裡,看電影是看電影。看完了要寫論文,總共好多頁,累死我了。你們只知道看電影,也不幫幫我,給些想法,我好寫進論文交差。”
“我有很多感想,”我趕忙說,“你只管找我。”
“你有感想?”方晴認真地看著我,然後笑了,“你的心像塊木頭,哪裡知道什麼欣賞!”
她對我的嘲笑不遺餘力。我的衣服搭配得糟糕透頂;我的頭髮一不注意就像個鳥窩;我在廚房炒菜的樣子特別孩子氣;我幾乎不能吃辣的;我對《紅樓夢》的理解太膚淺……有一次,本來沒什麼事,她也取笑我。
那天我在走廊上,一眼看見愛麗絲從樓梯上來。她身材嬌小,卻揹著一個鼓鼓的大書包,手裡還拿著好幾本書,走起路來特別可愛。她頭上戴著個綠甲殼蟲的髮卡,這髮卡也很可愛。我正看著她,她突然歪了一下,差點栽倒。我忙跑過去,原本準備扶她,看她沒事,我就問:
“愛麗絲,要幫忙嗎?這個書包看起來真沉,要不要我幫你拿?”
接著我把手伸出來。愛麗絲笑道:“謝謝你,小明。不過我們離屋門口也沒多遠,所以不必費心。”
就是!我怎麼想的——愛麗絲再走幾步就進屋了。我正尷尬,愛麗絲已經禮貌地道別而去。我呆站了片刻,也回房去,把這件小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