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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小的學習生活到我上四年級時結束了,我家舉家搬到了南京。從那時起,我的童年逐漸變得灰暗。就從我那一屆開始,小學實行六年制。我哥比我早一年上學,他五年級就畢業了,到我這兒就變成要上六年了。
3、看星星斗蛐蛐夾竹桃做伴
小時候,我常去江邊玩兒,撿鵝卵石往水裡打水漂。也經常在山坡上想著法子把野草打個結,小朋友各拿一頭,看誰能拽得過誰。等到漫山遍野的夾竹桃開花了,我們就滿山跑。夾竹桃屬於灌木,川渝一帶特別多,不開花的時候很難看,一開花就是大朵大朵的,粉紅色、大紅色,一開一片山,到處可見其絢爛。直到現在,我看到夾竹桃開花仍然覺得特別親切。
和現在的孩子比起來,我的童年還算是很有些意境的。我一直覺得現在的孩子,尤其是城裡的孩子,他們的童年很無趣。因為他們的生活裡沒有一片敞亮的天空可以讓他們仰望藍天白雲,也沒有空閒的時間可以讓他們望著滿天星斗發呆。沒有蛐蛐兒的叫聲,也沒有野花的搖曳,沒有白天突然從樹上掉下來的毛毛蟲,也沒有夜晚在草叢中飛舞的螢火蟲,他們甚至從來沒有感受過聽見小巷深處傳來叫賣聲的興奮。現在的孩子已經遠離了大自然的環境,他們的生活裡,只有奧特曼、變形金剛、超人、蝙蝠俠和藍精靈這些已經不具備中國傳統意義上的審美價值的東西了。
不過,小時候的我是盼著城市快快變化起來的。隔江而望,對面有個水泥廠,廠裡的兩個煙囪成天冒著濃濃的白煙。這在今天看來是面目可憎的東西,但是在我小時候,我由衷地覺得那是發達、繁華的象徵—大工廠、大煙囪,只有城裡才有,農村沒有。
第三章我的外婆(一)
在重慶的童年歲月我完全生活在母系氏族裡。爺爺奶奶在南京,爸爸在西安電視臺工作,我和外公、外婆、媽媽一起生活。外公不常看到,他早先在西南局(中共中央西南局)的一個高幹招待所工作,後來到一所離家很遠的外國語學校工作了,一週回家一次。外婆在重慶日報社上班。到我上小學的時候,媽媽從重慶人民廣播電臺調到西安電視臺和爸爸團聚去了,我就被徹底丟給了外公外婆。
1、好強漂亮的外婆
外婆是苦出身的家庭婦女,只有初小文化。新中國剛成立的時候搞婦女解放運動,街道的婦女主任說婦女現在都要工作,不能當家庭婦女,於是外婆就響應號召去工作了。當時的新華日報社就在外婆住的那條街上,於是外婆就去了當時的新華日報社。後來新華日報社遷到南京,重慶原來的報社成了重慶日報社,外婆就在那裡,一直幹到了退休,現在是重慶日報社還健在的員工中資歷最老的。
外婆和外公的文化程度都不高,忠厚老實、勤勤懇懇地生活了一輩子,左鄰右舍的關係都特別好,重慶日報社的老員工都知道他們。直到前些年,重慶日報社分福利房都還有我外婆的指標。早先根據工齡,外婆買了報社的一套二手福利房,我回重慶時看過,有一百零幾平方米。外婆讓我猜猜這套房子要多少錢,我說:“哎喲,您工齡那麼長,估計十萬八萬吧?”外婆無比驕傲地告訴我:“一萬!”
我得說重慶日報社是個獨樹一幟神奇的單位,福利和人際關係溫暖得讓人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在改革開放以後還能存在的事情。比如“頂職”,爸爸退休了,兒子進報社,有的兒子、兒媳都進去了,一家人好幾口子都在報社工作的比比皆是。我有很多小學同學,他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是重慶日報社的。用我媽的話說,重慶日報社有點兒氏族公社的意思。
早些年國企都是這樣,這種社會主義的溫暖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前也還算正常。上次回重慶見到那些從小一起玩兒的小夥伴,他們現在都已是中年,很多已經是報社的中層領導幹部了。其中有一個姓白的哥們兒,現在是報社車隊的副隊長,他在酒桌上喝得有點兒高了,拉著我的手深情地說:“沒得啥子說的,下回兒你再回來,我派凱斯鮑爾去接你!”我震驚了:“我回來就一個人,用不著大客車吧?”他又喝下一杯之後拍著我的肩膀說:“哎呀,車子大點兒,裡頭空氣好點兒嘛!”瞧瞧,什麼是感情!
重慶日報社的福利特別好,什麼東西都發,包括房子。報社有點兒錢就蓋房子,福利房制度延續了很多年。分福利房是要論資排輩的,外婆的工齡比總編的都長很多,雖然沒有行政職務、沒有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