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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潭。噠噠的馬蹄聲,匆亂的車馬軲轆音。街衢洞達,常太后的馬車在坊內一路馳騁。
車簾抖動,殘漏的月色映出常太后那一張因過分驚恐惶然而慘敗僵硬的臉。她如此驚訝又慌亂,以至於身側拓跋雲喚了又喚,她都全無反應。
“太后。”
“太后”
不知喚了多少聲,拓跋雲嘆了多少口氣,常太后終於幽幽轉眸,似有若無地盯著目光謹慎的拓跋雲點了點頭,愣愣發出啞音:“你,你說下去。”
拓跋雲揚起頭,沉鬱的目光中壓抑著層層殺機:“有傳皇后明日前去耳侯寺探訪馮太妃。”
雖說拓跋濬在宮內為她撐起銅牆鐵壁,如今朝廷危機四伏,皇帝亦不能兼顧所有。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時機了。皇后出宮訪親,則好上加上。皇后若無端死於宮中,以拓跋濬之心定會屠盡罪人禍連全宮,只皇后要是死在宮外民間,皇帝總不能為了一個女人屠盡天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不想再錯失一回。
“這一次,我不會再失手。”拓跋雲重重言。
常太后心底抽痛,滿目空洞,腦中盡浮動著曇曜的那番話。
金克木,母弒子。。。。。。
不可以,不可以
猛仰起頭,冷淚逼出,簌簌直顫,常太后哭著開口:“殺了她,殺了她。”雲舒,對不起。這一世我欠你那麼多,便也不差這最後一件了我死後,死後一定會向你贖罪,你等著我,等我。。。。。。
當夜,城防營帳中風聲極盛,夾著遠方淒厲的狼嚎。拓跋濬看著摺子漸有些昏昏欲睡,終是撐不住,伏案淺淺睡去。一側研磨的崇之心疼地退步,掐滅幾盞暖燈,想讓他睡得更沉一些,最好這整夜都不醒,不再操勞。
風帳一掀,進來的是持著最新軍況的高允。崇之一步將他擋出,拉下身後一面簾子,崇之作勢噤聲,小心翼翼向後一望,低聲提醒:“小心著,皇上有五天沒閉上眼了。這才剛要睡著。”
高允應下,忙退步一側跪在簾前靜等皇上醒來後傳喚。等了半刻,崇之轉身遞給他一盞茶,他謝過只接過,因太燙只能邊吹邊喝,猛聽得簾內赫然傳來拓跋濬驚恐慌亂的一聲“護駕”。滾燙的滿盞茶灑入袍中,兩側侍衛聞聲立時抽劍,刺裂長簾猛地衝了入。
拓跋濬端坐於案前,長髮由風搖起,面色因極度驚恐顯得慘白惶然。持硃筆的手在顫,他一動不動,眸也不眨,案前幾卷奏摺散入地間,由風吹亂了頁箋。帳中除他之外,無一人,更不見刺殺痕跡。
崇之哭著滾入,哆哆嗦嗦跪於他腳邊:“皇上您是怎麼了?”
前胸後背都由汗浸溼,心跳得尤其快,氣息也是亂的。猛然亮起的燈盞尤其刺眼,拓跋濬一手撐著額頭,揉著雙眼,緩緩舒了口氣:“由噩夢鎮住了。”
原是虛驚一場,崇之爬起來擦擦眼淚,命侍衛們撤下,回身掏出帕子給拓跋濬擦汗,邊擦邊心疼道:“想必是太累了,腦子裡裝的太多了。”
拓跋濬輕嘆一息,夢裡是他前所未有的恐懼,也不知是什麼地方,他緊緊擁著她,她全身是血,一團一團的血色紅蓮染滿了他兩袖。可她仍在絮絮叨叨唸著什麼,直至再無聲息。而後他便由那錐心的刺痛疼醒。
待意識清晰後,拓跋濬立時命崇之代自己再回宮探望一番,一定要親眼見到她相安無事再回來稟告。崇之得令迅速離去,簾子一搖一落,映出高允半個身影。
拓跋濬努力壓抑住餘悸的驚痛,召來高允,重新持起筆。
高允將摺子遞上去,稍抬了幾眼,見得皇帝仍是有些分神,看著摺子便突然發起愣來,目光更不知落了何處。高允本以打算撤出帳子,邁出去幾步又折了回來,看著皇帝恭聲勸慰:“皇上。夢都是反的。”
拓跋濬由他一言激得回了神,抖起摺子又看了幾眼,心頭卻裝滿了他的話。都是反的,一定是反的。摺子上細密的字眼,如何也不過心,他又揉了揉眼睛,撐起精神繼續看下去。
高允進了半步,於案前跪了下,叩頭道:“臣有罪。”
拓跋濬未抬頭,執筆落字間輕聲言問:“你又做了什麼傻事?”
“臣錯了。”
拓跋濬緩緩放筆,頭依然不抬,只是壓下聲音:“說說看。”
“臣錯不該看輕了皇后娘娘在陛下心底的位置。臣實在想不到她是對您如此重要。”高允一臉誠懇道,可笑他也是活了五十年,風月什麼的自也經歷了,以為閱人無數,將諸事看在眼底心裡,仍是錯瞧了帝王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