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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邑所付診金絕不會虧待於人。”叔碧接上話兒,表示信心十足。
季愉放眼大市裡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點思路。想要捉住一個故意隱藏在百姓中的大人,是相當困難的。
三人在大市裡邊遊走,沿路攤販的貨品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而且,季愉可以發現許多在樂築見不到的東西,比如承載稀罕讀物的簡策與版牘。
一個專賣古籍的小攤,在葦蓆上疊放起一卷卷的竹簡。篇幅較大的鉅著,其承載的竹簡能堆成一座小山。意圖買書的人,不是帶了抬重物的籮筐,便是一定駕車前來。
魯國是周禮之鄉,曲阜是周禮起始之地。嚴謹的禮樂制度,也促使了讀書風潮的形成。買書的小攤,不能說生意紅火,但是,停步觀賞的人也不少。
溫雅帶叔碧準備進一店面,仔細挑選玉器。季愉拍拍叔碧的肩膀,手指斜對角賣書的攤子:我去去那邊,很快回來的。叔碧應好後,她便獨身一人走向了對面。
賣書的攤販是一穿葛衣的小夥子,有些胖,從衣物裡露出肌肉結實的四肢。他一個人能將數十卷竹簡扛在一邊肩膀上,毫不費力氣。認識他的人,叫他“百里”。百里是個姓,看來他是從百里采邑來的人。
季愉走近的時候,百里正在為一個客人捆綁竹簡,圓圓的臉笑呵呵的。
“一個銅貝。”百里豎起一個指頭表明價格。
客人支付了一個銅貝後,把幾捆竹簡搬入籮筐裡,兩個人抬著籮筐走。
百里將收取的銅貝放入腰掛的布兜裡,轉過來望見了季愉,問:“貴女欲尋何書?”
“詩經可有?”季愉答。
“有。有。”百里點頭答應著,讓季愉走到蒲席的右角邊。
季愉沒有在龐大的竹簡中尋求,而是拾起了一塊方形版牘,見上面清晰的墨跡寫著:
綠兮衣兮,
綠衣黃裹。
心之憂矣,
曷維其已!
讀了一句,她心裡便是哀慟了一下。再見到下面那句
綠兮絲兮,
女所治兮。
知道詩人此等悲情是為一亡妻,她默默地將版牘放下。
百里看見她此舉,問:“貴女對此詩莫非不滿?”
“不是。”季愉搖搖頭,似乎被詩中情感同化,“此詩甚好,感化人心。”不怪她這麼感傷,她生長在貴族家庭裡,知道貴族除妻室之外擁有媵妾是尋常的事情。哪怕是樂芊與樂離大夫為心靈溝通的夫妻,也難逃樂芊必須接受夫君有多個媵妾的命運。要一個男子終生只對一女子好,或許,在尋常百姓中能覓得,但對於貴族女子而言確實奢侈。
偶爾,她會想,如果自己實則是普通百姓的子女,又會如何?
然,普通百姓中的苦情女子,比比皆是。男子除了為奴隸主服務之外,戰時需服兵役,妻子在家中苦等丈夫未能歸來,更是悲情。
天下何時才能安康,或是說,天下何時才能給女子們一個平等的世界。
隨手再拾起一手邊的版牘,上面也是一詩,寫有:
七月流火,
九月授衣。
采蘩祁祁,
女心傷悲。
唸了幾句而已,季愉愣了一下。如果不明詩意,再看下面幾句,同是:
一之日於貉,
取彼狐狸,
為公子裘。
季愉捏緊版牘:如此叛逆的詩句,若是被貴族乃至王族看到,真真是不得了。
忽然,她手裡的版牘被一抽,抬起頭來,正好對上百里一張緊張的臉。
“貴女——”百里不容易地笑一下,“此乃詩人棄作,被我不小心置於此地。”
“詩人今在何處?”季愉問。
百里目中閃過一抹凌厲的光,與他圓圓笑呵呵的臉截然相反:“貴女,請不要再問。”
季愉重新撿起那張詩作綠衣》的版牘:“我問是,此詩詩人今在何處?”其實,她心底明白,兩首詩應該出自同一個人。
“貴女為何苦苦所求?”百里不為所動的樣子,嘴角噙了絲冷笑。
“才華。”季愉看不慣才華被埋沒的人,“此人具有才華。我求與其相見一面。”如果此人真是具有才華卻困於生計,一如師況,她希望力所能及給予救助。當然,她存了私心,渴望將才華人士籠絡,讓其為自己效勞。
百里與她對視了有一刻,見她沒有半點猶豫,自己反而躊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