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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絕望。棍棒掃帚落在他身上,侮罵詛咒在他耳邊迴盪,他感覺一切都結束了。
在生與死的邊緣走了一遭,他還活著,可他知道他將要面對比死更嚴酷的現實。對於真心待他的親人朋友,愧疚和悔恨會如影隨形,伴隨他一生一世。對於利用他、擺佈他,最後又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他會恨,恨得蝕骨錐心。對於糊塗又自作聰明的自己,他也會怨恨,還會輕蔑,直到生命終結。
“竹綠,我娘……她救了我?她、她恨我嗎?我想……”沈蘊知道沈妍沒在京城,而竹綠又是汪儀鳳的下人,救他活命的人當然就是汪儀鳳了。
母愛無私,包容萬物。
他和汪儀鳳曾有過相依為命、甘苦與共的歲月,對於他這個兒子,汪儀鳳比詔哥兒更疼愛幾分。他想求得汪儀鳳的原諒,這是他要悔過、想回歸的第一步。
竹綠嘆了口氣,沉聲說:“救你的人不是夫人,恐怕夫人不能再見你了。夫人是良善之人,她不恨你,可你做下的事……項家規矩嚴,她也身不由己。”
聽說救他的人不是汪儀鳳,而且汪儀鳳也不想再見他,也不恨他,沈蘊的心好像沉進深淵。大哀莫過於心死,大恨又何嘗不是呢?恨極了,就聽之任之,不會再恨。連良善的母親都對他恨到不想再恨,他究竟做過什麼?錯到了哪一步?
沈蘊飲泣哽咽,尋思半晌,才抽泣說:“我想認祖歸宗,我想要爵位,也是想爭口氣,他和娘之間恨怨很深,我只能選擇一個人,我也是身不由己。”
提到沈承榮,沈蘊以“他”代之,被禮孝困束,不敢直呼其名。對於這個父親,他現在真正看透了,只是他看透得太晚了,又幾乎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少爺,別再說了,一說起來,連做奴才的人都不好受。”
沈蘊高聲哽咽,重重點頭,“不是娘救了我,是誰?”
“是我。”左琨推門進來,抖落一身清涼,搓著手說:“剛九月下旬,天就這麼冷了,這還是京城附近,塞北和漠北肯定會更冷,聽說都下雪了。我母后寫信說西魏的西北部早下雪了,可與楚國交界的地方還跟夏天差不多。我估計今年大秦境內的雪肯定要比去年還大,還是花朝國好,四季如春,江東也不錯。”
聽到左琨一進來就叨唸了一通閒話,沈蘊不但不象以前一樣煩他,笑話他婆婆媽媽,還覺得很親切。一想到救他的人是左琨,他心底湧起酸澀的暖流,患難見真情。只可惜屬於他的真情太少了,原本也不少,但都被他無情揮霍了。
“謝謝你。”
“你不用謝我。”左琨走到沈蘊床前,嘆氣說:“程智,你是我在大秦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你我也是交心之人,有些話我不想多說,你好好想想吧!”
沈蘊咬緊嘴唇,臉龐滾動淚珠,高聲哭泣,“你恨我嗎?你是不是恨我?”
他希望左琨說恨他,能被人恨就證明他還有一定的價值。因為恨一個人需要浪費精力心神,並不是每一個都值得去恨,對一個人失望透頂的時候就不會再恨。
左琨點點頭,“我一開始確實恨你,恨你無情無義,又自作聰明。”
沈蘊扯開嗓子嚎哭了一陣子,發洩出心中積聚的鬱氣,平靜下來,他低聲哽咽,頭轉向左琨,很無力地問:“你能原諒我嗎?還拿我當朋友嗎?”
“你是我在最無助的時候認識的人,我一直拿你當朋友,從來沒變過,是你結交了那些名門公子,與我疏遠了。”左琨停頓片刻,又嘆氣說:“你沒必要問我是不是能原諒你,你現在弄成這樣,不值得我再恨,也談不上原諒。正如姐姐所說,你只是選擇了自己的路,與我們不同路而已。這世上不同路的人太多,選擇一條對自己有利的路,難免會傷害別人,你我都一樣,姐姐也一樣。”
“姐姐,她……”
“她前幾天來信說離京城還有五百里,估計再過兩天就要回來了。”左琨注視沈蘊,低聲說:“姐姐是開朗豁達,心思純善之人,你背棄姐弟情意,還同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一起責難她、奚落她。她不怨你,還反過來勸我不要恨你,說沒必要。她說你不按她給你安排的路去走,而選擇了自己的路,這是好事。懂得選擇是好事,只不過在抉擇之前要擦亮眼,希望你吃這次虧,能有所感悟。”
沈蘊搖頭哽咽,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還要問些什麼。對他失望透頂,就不會再恨他,沒有恨就談不上原諒。他連求得親人朋友原諒的資格都沒有,留一條命在,除了飽受自心的折磨和煎熬,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但他沒勇氣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