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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夜宴時宮中出入沒有平日森嚴,寧卿用長公主府的腰牌順利出了宮門,簽章核對走出宮城的瞬間,她感覺自己彷彿走出了一個巨大的墳墓。
回過頭去,巍峨的宮城在夜色中靜謐莊嚴,卻如同沉睡的惡鬼,悄無聲息的吞噬著人的善良和人性。
她在夜色中站了很久,彷彿已經和黑夜融合,很久,她伸手撫上自己胸口的那一對耳環,最後一滴沉默的眼淚流下,然後,她轉身離開。
城中雖有宵禁,但是隻要到了坊間,酒館酒樓和溫柔鄉都是一片歡聲淺笑,彷彿才剛剛甦醒。
她走過城中的小巷,沉靜的夜色被腳步踏碎,有風緩緩吹上髮梢,在這偏安一隅的平民坊間,溫柔的夜色格外沉靜,緩緩流淌在長安城中的俗世溫暖順著河水和街角的餛飩攤販的熱氣揚起。
她走在人群中,看見周圍面容平和行色匆匆的人群,只覺得心口有痠軟的情緒湧動,一陣醇厚濃郁的香味穿過混沌和燒餅鋪子傳到她的鼻尖,這樣的夜,正適合這樣的美酒。
那是一條很長很長的小巷子,就像她曾經在禁宮中走過的一樣,一直走到盡頭,有一家很小的酒館,酒館門口隨意擺著樹墩做成的酒桌,在酒館裡面分為上下兩部分,踏著幾層竹階走上去,有細密如銀絲的竹篾編成的門簾,竹篾新編不久,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聞之讓人心醉。
寧卿掀開竹簾,裡面是不同的小几,小几四周是竹編成的小軟墊,只能跪坐在邊上,每張小几上面都有一隻粗陋的近乎原始模樣的陶瓷瓶,裡面斜斜插著兩朵海棠,遙遙相對。
雅間安靜,那層薄薄的竹簾將外面的一切喧囂都隔離開來,有隱約而模糊的談話聲勸酒聲傳來,明滅的燈火閃爍不定,她站在那裡,心口湧動著柔軟而脆弱的情緒。
寧卿忽然就想坐下來。
掌櫃是個中年男人,跛腳,看樣子年輕時候倒是個讀書人,他推薦酒館的招牌陳釀,然後又上了熬製了數個時辰,一片片切的幾乎透明的牛肉乾。
“姑娘,請慢用。”他留下酒壺和兩個酒杯。
“我一個人,只要一個酒杯就夠了。”寧卿道。
“姑娘有所不知,這酒壺和酒杯是配對的,一個酒壺對應一對酒杯,都是配著上,免得混掉。”掌櫃解釋。
寧卿看著那酒杯,果真是配成一對的模樣,一邊是玉環,一邊是石錘。
“所以,這對酒杯的意思是——玉石俱焚。”
掌櫃笑道:“本意是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又有新的客人到,掌櫃便去招呼,寧卿倒了一杯酒,然後緩緩搖著,醇厚的味道順著酒杯飄灑出來,她微眯著眼睛深深嗅上一口,酒中畫面沉浮,她閉上眼睛,一杯飲盡,香辣的酒水順著喉嚨落下,她猛烈的咳嗽起來。
小二轉頭看她,又看看掌櫃,掌櫃卻擺擺手。
一杯飲盡,再續上一杯,然而頭腦卻是越發清楚,前塵往事,連細緻細節都清晰,她甚至能記得當日在宮中阿姐端給她的桂花糕上灑落的金桂顏色。
夜色深沉起來,有溼潤的露水落下,門外的酒客們換了位置,都開始轉移到酒館裡面,本來狹窄的下堂頓時有些擁擠。
而圍著竹簾的上堂因是另外收費的雅間,不為這些只喝好酒的下層苦力喜好。
終於,一個穿著馬褂脖子上搭著汗巾的漢子忍不住了,喊來小二,指著下堂角落一個位置:“小二,我們都是花一樣的錢,憑什麼我們要幾個人擠在一個桌子上,他就可以一個人一桌。”他說的是下堂角落裡一個面色蒼白俊逸穿著普通的男子。
男子一臉慘白,倘若不是他舉杯的動作,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還在喘氣。
小二面有難色:“那個位置,客官還是不去的好。”
“憑啥?”漢子擦了一把汗。
“那位客官雖然一個人坐著,但是付了四個人的錢,他常月包著這張桌子。就算他沒來,我們也是不動的。”
漢子順著小二的目光看過去,那個位置著實普通,斜對著視窗,夏天還可以說涼快,冬日卻是漏風的。他眨巴著豆子眼,只能模糊看到窗外一叢叢黑壓壓的樹枝。
“窗外是什麼?”漢子皺眉,“難道哪家閨女的繡房不成?”
小二頓時笑了:“瞧客官說的,窗外吶,就是一叢海棠花。”
門外突然響起了梆子聲,聽到這個聲音,頓時眾人精神一振,那漢子也顧不得位置的事情,慌忙扯了扯衣領,然後幾步回到靠門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