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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問,跟上來!”
直至縣衙門前,閆大郎才追上馬隊。
騎士均已翻身下馬,在一名百戶的帶領下,手持腰牌,大步流星闖入縣衙。
見此情形,閆大郎心頭狂跳,不詳的預感更甚。
沒過多久,縣衙中便傳出一陣嘈雜。
五六個皂吏狼狽奔出,左腳別右腳,接連滾落臺階,吃了一嘴沙土。
其後,辦事的錦衣衛用鐵鏈鎖著縣衙主簿和典史,一路拖拽。大令和二尹滿臉煞白,指揮著餘下衙役推出一輛囚車,將錦衣衛拿下的三四人塞到車中,膽戰心驚的關上車門,落下鐵鎖。
“錦衣衛辦事,速避!”
百戶躍上馬背,拉住韁繩,挽了個鞭花。
駿馬前蹄騰空,一聲長嘶,直向南奔去。
校尉以縣衙中的驢馬牽引囚車,緊隨百戶身後。車中的四人擠在一處,被顛得眼冒金星,接連撞上木欄,渾身青紫,叫苦不迭。
閆大郎當即認出,其中便有紅姐兒之父,自己的姑父。
“快,回去告訴我爹,出事了!”
豆大的汗珠滾落額頭,閆大郎手腳冰涼,也不曉得是一路急奔所致,還是驚懼萬分之故。
聞聽訊息,閆父同樣心驚。
縣衙官員差役犯事,小吏均可在縣中處置,典史以上多提至州府,審明後上報朝廷。
小小的典史主簿,以品級論,根本不入流,怎麼就勞動了錦衣衛?
莫非,是同先時篡改徭役名簿有關?
閆家只曉得送錢給主簿,上下活動,免掉自家正役,陷害楊氏一族。並不曉得,此事經由錦衣衛上報天子,已和邊鎮文武貪墨官銀、虐使役夫之行掛鉤。
越想越是害怕,閆家父子六神無主,唯恐下一刻便鎖鐐加身。只能想方設法開具路引,寫下書信,遣家人飛送入京,向閆桓父子求助。
於此同時,送信的快腳也完成了差使,同楊家拜別,踏上歸程。
“老翁可有口信要帶給楊老爺?”
“只這一封家信。”
楊父和楊氏族長一同上座,取出寫好的書信,交給快腳。
“若是四郎問起,只道家中一切都好,無需掛心。”
一切都好?
看著門上的白幡,快腳不知心中是什麼滋味。
“勞煩了。”
楊父身體未愈,加上天寒,又添一層病。不經人攙扶,壓根動不得身。
楊氏族長代他送快腳出門,再三叮囑,萬不要將族中事告知。
非是族人不怨,只是四郎將要殿試,正逢關鍵時刻,怎能分心?
況且,四郎中榜的訊息已在縣衙張貼,閆家投鼠忌器,縱是想動手腳,也不會在涿鹿。反倒是四郎孤身在京,更需萬分小心。
現如今,四郎便是全族的希望。想報仇,也要等四郎金榜題名之後。
快腳背上行囊,一路走出縣城。
回頭遙望風中的白幡,抹了抹臉,眼角不禁火辣辣的疼。
三日後,府衙差官飛馳入縣。
未幾,縣衙貼出告示,鎮守太監蔣萬犯法,被押送入京。啟用御馬監右少監劉清鎮守宣府,不日將赴保安州。
蔣萬所犯何罪,告示上提也未提。
與蔣萬勾結的守備和府衙上下,終日裡心驚膽戰,卻遲遲沒等來拿人的刑部官員。只有邊衛中的錦衣衛鎮撫突然換人,另有從狹西換防的邊軍替下守城兵卒,將整座府城守得如銅箍一般。
休說韃子來犯,縱是城內的人想要出去,也需經過層層盤查。
不誇張的說,連只蒼蠅蚊子都別想來去自如。
既然事發,刑部大理寺不來拿人,於涉事的文武絕非好兆頭。九成以上的可能,他們的去處不是刑部大牢,而是東廠刑房和錦衣衛詔獄。
落到廠衛手中還想求得寬大處理?
做夢去吧。
京城颳起的風,終於吹到宣府。
弘治帝遲遲沒有下死手,非是心慈手軟,過於寬厚。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為太子磨刀。
刀鋒磨利,必有人頭落地。
縣衙的官員只是開胃菜。以他們的品級,能被錦衣衛押解入京,也算是另一種“殊榮”。
等錦衣衛得了口供,掌握實據,已成甕中鱉的邊鎮文武,都將成為朱厚照威懾群臣的刀下魂。
血染法場,為後世唾棄,便是他們最終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