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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衙役說:“老爺,這柄大菜刀無疑是……兇器,這麼多的血!”
狄公點點頭,用手拭了拭那菜刀的鋒刃。鋒刃上的血尚未乾凝。屋子靠牆並排放著兩張床,一大一小。汙黑的牆壁破敗不堪。西面有個門闕,通向廚房。
狄公走進廚房,用手摸了摸鍋灶,鍋灶內柴禾灰是冷的。他搖了搖頭,又走了出來。
那衙役忍不住又開口道:“老爺,這王麼哥家恁的貧窮,似不會是強人盜劫殺人。”
狄公低頭忽見那張大床的床腳邊有一幅絹帕,忙彎腰揀起。借燈光一看,絹帕上面金絲繡了一個“沈”字。
“那王麼哥的妻子必有奸值!寶生去米鋪後,王麼哥發現了這方絹帕。那‘沈’字必是姦夫的姓,寶生頭裡不是說什麼質鋪的沈掌櫃麼?王麼哥見妻子不曾準備夜飯正在火氣頭上,又見了這方絹帕,如何消得這口氣?掄起那柄菜刀便將他妻子殺了。——這正是順理成章之事,並不稀罕。此刻,那王麼哥必是掩藏屍身去了。”
衙役道:“老爺判斷得是。小人見到過那王麼哥:體軀魁偉,像一頭牛。整天挑著一副餛飩擔三街六市上序列。”
狄公想起廚房一角果有一副餛飩擔。
另一名衙役拽著個乾瘦老頭走進屋來。那老頭顯然已經醉意朦朧,走路飄飄然,腳跟難著地。斜著一對發紅的小眼睛瞅著狄公傻笑,又噴出一口濃烈的酒氣。——狄公心想此人必是劉裁縫了。
“劉裁縫,這幢房子裡發生了人命案,你適才聽見了什麼或看見了什麼異常沒有?”
劉裁縫眯起小眼睛一笑,打了一個飽嗝,說道:“那個女人終日東遊西蕩,能有什麼好事?眼裡只認得銀子,王麼哥與我一樣都是窮漢,嘿嘿……她已看上那開質鋪的沈掌櫃了。錢能通神,果然不假呀。下午還來過哩。”
狄公又問:“你樓上與這樓下一板之隔,他們夫婦間吵架時,你聽到了些什麼?”
“回老爺話,小人雖與王麼哥隔了一層樓板,但今夜家裡擺宴辭歲,賓客不少。多喝了幾盅,一個個又喝又鬧,加之賤妻手腳粗笨,顛翻了一隻大木盆,又擦地,又收拾,折騰了半日。故爾不曾聽見樓下王麼哥夫妻如何爭吵。”
“劉裁縫,酒宴上可有人中途退席?”
“誰也不曾退席!李屠夫為我們宰殺了一口肥豬,那些賓客一個個都等著烤肉吃,哪肯輕易退席?我又顧廚下,又顧席上,忙得不亦樂乎。偏偏那火盆又熄滅了。我從廚下挑了幾塊炭來,滿屋子弄得都是煙,我去開窗放散煙氣時,正見樓下張氏奔出門去。”
“她獨個奔出門去?”狄公緊問
劉裁縫冷笑了一聲:“還不是去找那沈掌櫃了”
狄公俯首細看了地下模糊的血跡,又問:“張氏她朝哪個方向去的?”
“小人見她朝西門方向匆匆奔去。”
狄公雙眉緊蹙,臉色嚴峻:“委屈劉裁縫去樓上吩咐眾賓客暫匆離開這裡。”
劉裁縫點頭答應,一名衙役又監護著他回上樓去。
樓上仍是嬉鬧一片,眾賓客酒興正酣。
狄公對另一名衙役道:“你就在這裡等候我,倘若王麼哥回來立即逮捕他。——沈掌櫃必是不湊巧趕來時被王麼哥一刀砍殺的,遺落下那方絹帕,張氏則驚嚇得奔逃出門。”
狄公出了王家,踏著冰雪急匆匆趕到了孔廟門口,解了韁繩,牽過坐騎,翻身上馬飛速向西門馳驅。這時,他心急如山:殺死一個已經夠不幸的,不能再出第二條人命了!
到了西門,狄公下馬,匆匆升上高高的城樓,向西門內外張望。卻見一個女子遠遠站在轉角的雉堞邊,正打算向城樓下跳。
狄公急奔到那女子跟前,顧不得許多避嫌,一手拽住她的臂膊,一手搖道:“王張氏,切勿尋此短見。你丈夫面前還可從容計議,萬萬不可輕易造次。”
張氏吃狄公這一喝,清醒了許多,張大著一對眼睛,驚惶地瞅著狄公。狄公見她雖面色憔悴,尚有幾分姿色。
“先生……你想來是衙門裡做公的了。我丈夫真的將他殺了?這都怪我啊!”說著傷心地嗚嗚哭泣起來。
“被殺死的是質鋪的沈掌櫃嗎?”狄公問。
張氏悲哀地點了點頭,抽抽噎噎地訴道:“我的天啊!我太蠢了!我與沈掌櫃從不曾有過不軌之舉,我只不過想開個玩笑逗我丈夫。沈掌櫃向我預訂了一套繡花絹帕,準備新年送給他的侍妾。這事我不曾告訴丈夫,只想等年底結賬後拿到工錢,出乎意外讓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