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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耍弄得汗流浹背才停了手,將那兩根棍棒扔還給店小二,提了衣袍便上湯池。
旅店建在山崗下,湯池正砌在熱泉的裂隙口。滾熱的泉水汩汩流來,他們在湯池裡足足浸泡了一個時辰,才抖擻起精神回到房間。
兩人換罷衣褲,坐下呷了一口茶。房門開了,一個獨眼瘦子蜇進了房間。
“這就是在茶館裡看見的那個無賴!”喬泰不禁叫道。
狄公冷眼看著那張令人生厭的臉,怒容滿面地說:“如何不吭一聲便兀自闖了進來?”
“單想和你說幾句話……沈先生。”
“你乾的什麼營生,來得這般蹊蹺。”
“與你一樣,是個盜賊。”獨眼猴溜了狄公一眼。
“待我把這個無賴驅趕出去!”喬泰怒氣衝衝地說。
“且慢,”狄公非常想弄明白這不速之客究竟是怎麼回事。“既然你知道我的姓氏,也不會不知道我是一家商號的牙人吧——我是專門替我們掌櫃代辦轉撥貨物、簽訂買賣契約的。”
瘦猴眯起那隻獨眼冷笑了一聲:“哈哈,你的行動瞞不過當方土地!我是誰,你來瞞我?難道我真不知道你們的行徑不成?”
“不妨講來。”狄公和藹可親地說。。
“要我原原本本敘個備細?”獨眼猴問道。
“當然!”狄公對這獨眼猴有了濃厚興趣。
“豎起耳朵聽著,先說你,一副正經體面的臉面,又養著齊整的鬍子,一眼就知道曾經在街門裡幹過勾當。生得又猛悍結實,須是緝捕,典獄的差使。你屈死過無辜,或偷盜過錢財,或者兩者都於過,後來露了餡只得潛逃在外,各處竄奔。你那夥伴無疑就是個攔路的響馬。你倆狼狽為奸,你以假斯文和一副油嘴滑舌去矇混商旅行客,而你的夥伴則去持刀狙擊。你們來這牟平想去搶一家珠寶商,看來你們這個冒險要蝕本的,一個小孩都會一眼認出你們是強盜,你們能得手?”
喬泰氣得跳了起來,狄公制止了他。又慢條斯理地問道:“那麼,你依憑什麼斷定我們要來這牟平幹這個勾當?”
獨眼猴吁了一口氣,得意地歪起了頭說:“今天我一見這個惡煞走進茶館,就認出他是個專一剪徑攔路的響馬。瞧他這胳膊粗、肩膀圓的,那皮肉上刀箭的傷疤。落後你來了,我頭裡還認定你是個革了職的行吏,直到看見你們耍棍棒這才明白你倆的秘密。同時我發現你也是一個武藝高強的盜賊,只是皮肉稍嫌白淨了點。你們兩個捧著那本書指點亂劃,只顧把一雙雙賊眼盯著那珠寶商的名單……你們幹這買賣是多麼的魯莽……”
狄公平靜地對喬泰說:“把他攆出去!”.
喬泰站起來正待上前去揪,獨眼猴早象閃電般出了門。
喬泰拔步要追,狄公微笑著把他叫住了。說道:“不必太去認真。這個無賴倒提醒我不應固執地墨守一個程式去勘破案子。他真是一個觀察甚細,行動敏捷的傢伙,他對我們的身份分判得何等精練,只可惜錯了。他又這麼自負固執——強盜會跑到城裡客店來耍棍棒?”
“這個狗雜種從茶館起就一直尾隨著我們,莫不是想訛詐我們不成,幹嘛老盯著不放?”
狄公答道:“我看倒亦未必。他看來是個靠小聰明,耍詭計的小偷或騙子,他非常怕武力。我想他或許再也不會露面了。你剛才講到茶館,卻使我回想起我在那兒聽到的一些談話。你記得那是一個姓柯的絲綢商自殺的事嗎?還說屍體尚未找到。此刻我們何不去公堂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個案子。差不多也該是升堂的時候了。”
“老爺,別忘了你來這裡是遊山逛水的!”喬泰顯然有點責備的口吻。
“你說得不錯。”狄公淡淡微笑。“但我想私下了解些滕先生自己的情況,你知道他本人好象纏上了什麼麻煩。再說看看他如何問理刑事對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幫助的。走吧!”
他們走出了飛鶴旅店,在街上慢慢地踱著步子,暑氣漸消,清風徐來,只感到絲絲涼快。
他們走到縣衙時,衙廳裡早升了堂。門外鴉雀無聲,沒有個閒人。四個衙役坐在一條長板凳上打盹,一大群人聚在衙門柵欄裡廊廡處尖著耳朵在看審。
他們也擠到那廊廡口,跂起腳往堂上望去。只見高高的大堂上正中坐著縣令老爺滕侃,穿著亮光閃閃的淺綠官袍,頭上戴的那頂烏紗帽的兩翅不住地搖晃。他一邊漫不經心地翻著案桌上的公文案卷,一邊慢條斯理地持著下巴稀疏的幾根山羊鬍子。潘師爺站在他身後,雙手交叉著籠在袖裡。